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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熹論《彖傳》

发布人:管理员     发布时间:2009-11-11     点击次数:

彖上傳
文章类型:学人论易 文章加入时间:2009年11月11日7:3

問:“卦下之辭為彖辭,《左氏》以為繇辭,何也?”曰:“此只是彖辭。”

彖辭極精,分明是聖人所作。魯可幾曰:“彖是總一卦之義。”曰:“也有别說底,如乾彖却是專說天。”(楊道夫録)

先生曰:“《易》中彖辭最好玩味,說得卦中情狀出。”(李季札録)

凡彖辭、象辭皆押韻。(董銖録)

卦體如内健外順、内隂外陽之類,卦徳如乾健、坤順之類也。

甘節復問“賛《易》”之“賛”,曰:“稱述其事,如‘大哉乾元'之類是賛。”

自“大哉乾元”至“品物流形”是言“元亨”之義,“大明終始”至“以御天”是說聖人體“元亨”之用耳。四徳之“元”,專言之則全體生生之理也,故足以包四者;偏言之則指萬物发生之端而已,故止於一事。

“大哉乾元”是說天道流行,“各正性命”是說人得這道理做那性命處,却不是正說性,如“天命之謂性”。《孟子》道性善,便是就人身上說性;《易》之所言,乃是說天人相接處。天地之心動,方見聖人之心,應事接物方見。(黄顯子録)

問:“天地生物氣象如温厚和粹,即天地生物之仁否?”曰:“這是從生處說來,如所謂‘大哉乾元,萬物資始',‘至哉坤元,萬物資生',那‘元'字便是生物之仁,‘資始'是得其氣,‘資生'是成其形。到得‘亨'便是他彰著,‘利'便是結聚,‘貞'便是收斂。收斂既無形迹,又須復生。至如夜半子時,此物雖存,猶未動。在到寅卯便生,巳午便著,申酉便結,亥子丑便實,及至寅又生。它這箇只管運轉,一嵗有一嵗之運,一月有一月之運,一日有一日之運,一時有一時之運。雖一息之微,亦有四箇段子恁地運轉。但‘元'則是始初,未至於著,如所謂怵惕、惻隱,存於人心,自恁惻惻地,未至大段发出。”(楊道夫録)

問“乾元統天”。先生曰:“乾元只是天之性情,不是兩箇物事。如人之精神,豈可謂人自是人,精神自是精神乎?”(吕煇録)

問:“‘乾元統天',注作:‘健者,所以用形者也。'恐說得是否?”先生云:“也是。然只是 說得乾健,不見得是乾元。蓋云‘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乃統天',則大意主在‘元'字上。”(林學 蒙 録)

三舎人做《乾元統天義》,說乾元處云“如目之有視,耳之有聴,體之有氣,心之有神”云云,如今也無這般時文。(沈僴録)

乾者,萬物之始,對坤而言天地之道也;元者,萬物之始,對亨利貞而言四時之序也。錯綜求之,其義乃盡答。(連嵩卿)

“周子以‘萬物資始'為善,‘各正性命'為性,此是就造化處說。今欲以物與无妄言之,則此句屬性,而以上句天下雷行為善,方始相對得過。程子所云今人說性只是說‘繼之者善',此又是近下就人性分上說,語各有當,更請詳之?”“只看本文都不得,引外來一字方始見得。”(荅吕祖儉)

“萬物資始”與“資之深”、“資於事父以事君”之“資”,皆訓“取”字。

“大明終始”這一段說聖人之元亨。六位六龍,只與譬諭相似。聖人之六位,如隠顯、進退、行藏。潛龍時便當隠去,見龍時便是他出來。如孔子為魯司冦時,便是它大故顯了。到那獲麟絶筆,便是它亢龍時。這是在下之聖人。然這卦大槩是說那聖人得位底。若使聖人在下,亦自有箇元亨利貞。如“首出庶物”,不必在上方如此。如孔子出類 拔 萃,便是首出庶物;著書立言,澤及後世,便是萬國咸寧。( ? 淵録)

“乘”字大槩只是譬諭。“御”字龟山說做御車之御,却恐傷於太巧。這段是古人長連地說下去,却不分曉。《伊 川傳》說得也不分曉,《語録》中有一段却分曉,乃是楊遵道所録,云“人大明天道之終始”。這處下箇“人”字,是紧切底字,讀書須是看這般處。(同上)

因言“大明終始”,有終而後有始,有貞而後有元。請問:“‘雲行雨施,品物流形'言元亨矣,此未言利貞,却提起終始為說,何也?”曰:“此終始說元亨所自來。自‘大哉乾元'至‘品物流形'說天之元亨;自‘大明終始'至‘六龍御天'說人之元亨;自‘乾道變化'至‘乃利貞'說天之利貞;自‘首出庶物,萬國咸寧'說人之利貞。”(黄顯子録)

“大明終始”是就人上說。楊遵道語録中言“人能大明乾道之終始”,《易傳》却無“人”字。某謂文字疑似處,須下語割敎分曉。(同上)

問:“聖人,生而知之者也。然未生於天地之間,則始終之理雖具而大明之者誰乎?”“‘雲行雨施,品物流形',聖人出焉,大明天道之終始,便是卦之六位應時俱成,更無漸次,由是‘時乘六龍以御天'而變化無窮焉。天地設位,理固皆具,聖人成能,理乃大明。具者,天也;明者,人也。先生批云:‘抹處說得甚巧,然極有病。'”(答柯國材)

問:“知是心之神明,似與四端有不同?”先生曰:“此‘知'字義又‘大',然孔子多說仁、智。如‘元亨利貞',元便是仁,贞便是智 。四端,仁、智最大。無貞,則元無起處;無智,則如何是仁?《易》曰‘大明終始',有終便有始也。智之所以為大者,以其有知也。”(輔廣録)

先生曰:“前輩解經,有只明大義,務欲大指明,而有不貼文義强說者。如程易发明道理,大義極精,只於《易》文義多有強說不通處。”銖因問:“程易說‘大明終始'處云:‘大明天道之終始,則見卦之六位各以時成。'不知是說聖人明之邪,抑說乾道明之邪?”先生曰:“此處說得果是鶻突,但《遺書》中有一段明說云:‘人能明天道之終始,則見卦爻六位皆以時成(見楊遵道録)。'此語證之,可見大明者,指人能明之。”因問乾道終始如何。先生曰:“乾道終始,即四徳也。始則元,終則貞,蓋不終則無以為始,不貞則無以為元。六爻之立,由此而立耳。‘以時成'者,言各以其時而成,如潛見飛躍,皆以時耳,然皆四徳之流行也。(初九、九二之半,即所謂元。九二之半與九三,即所謂亨。九四與九五之半,即所謂利。九五之半與上九,即所謂貞。)蓋聖人大明乾道之終始,故見六位各以時成,乘此六爻之時以當天運,而四徳之所以終而復始,應變而不窮也。”(董銖録)

又問:“‘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乃統天',是說乾之元;‘雲行雨施,品物流形',是說乾之亨。‘大明終始,六位時成,時乗六龍,以御天',是說聖人之元亨;‘乾道變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貞',是說乾之利貞;‘首出庶物,萬國咸寧',是說聖人之利貞。此《本義》之言,但程易云:‘“首出庶物”是乾道,首出庶物而萬彚亨;“萬國咸寧”是君道,尊臨天位而四海從。'言王者體天之道則萬國咸寧,如何?”先生曰:“恁地說也得,只恐牽強。”(同上)

“大明終始”,傳意自明白,其曰見曰當,非人而何?更看楊遵道録中一段,則尤分明矣。天人一理,人之動,乃天之運也。然以私意而動,則人而不天矣。惟其潛見、飛躍各得其時,則是以人當天也。然不言當天而言御天,以見遲速、進退之在我爾。(雖云在我,然心理合一,初无二體,但主心而言爾。○答方士繇)

“乾道變化”,似是再說“元亨”。“變化”字且只大槩恁地說,不比《繫辭》所說底子細。“各正性命”,它那元亨時雖正了,然未成形質,到這裏方成,如那百穀堅實了,方喚做“正性命”。乾道是統說底,四徳是說它做出來底。大率天地是那有形了重濁底,乾坤是它性情。其實乾道、天徳,互換一般,乾道又言得深些子。天地是形而下者,只是這箇道理,天地是箇皮殻。( ? 淵録)

“乾道變化,各正性命”是那一草一木各得其理,變化是箇混全底。(黄義剛録)

循環不已者,乾道變化也;合而成質者,各正性命也。譬之樹木,其根本猶大義,散而生花結實,一向发生去是人物之萬殊。(葉賀孫録)

且如“乾道變化,各正性命”,各正性命底,便如乾道變化底,所以為恕。(楊道夫録)

問:“變者化之漸,化者變之成。如昨日是夏,今日是秋為變,到那全然天涼,没一些熱時是化否?”曰:“然。”又問:“這箇‘化'字却與‘變化者,進退之象也'不同,如何?”曰:“這箇别有些意思,是言剛化為柔,柔變為剛。盖變是自無而有,化是自有而無也。”(吕煇録)

“各正性命”言其稟賦之初,“保合大和”言於既得之後。天地萬物蓋莫不然,不可作兩節說也。(同上)

甘節問:“何謂‘各正性命'?”曰:“各得其性命之正。”(甘節録)

又云:“‘各正性命,保合大和',聖人於乾卦发此兩句最好。人之所以為人,物之所以為物,都是正箇性命,保合得箇和氣。性命便是當初合下分付底,保合便是有箇皮殻包裹在裏。如人以刀破其腹,此箇物事便(闕)却便死。”(林夔孫録)

“保合大和”,即是保合此生理也;“天地氤氲”,乃天地保合此生物之理造化不息。及其萬物化生之後,則萬物各自保合其生理,不保合則無物矣。(吕煇録)

“保合大和”,天地萬物皆然。天地便是大底萬物,萬物便是小底天地。(陳文蔚録)

問“保合大和,乃利貞”。先生云:“天之生物莫不各有箇軀殻,如人之有體,果實之有皮核。有箇軀殻保合以全之,能保合則真性常存,生生不窮。如一粒之穀,外面有箇殻以裹之,方其發一萌芽之始,是物之元也。及其抽枝長葉,則是物之亨。到得生實欲成未成之際,此便是利。及其既實而堅,此便是貞矣。蓋‘乾道變化'发生之始,此是元也。到‘各正性命',小以遂其小,大以遂其大,則是亨矣。能保合以全其大和之性,則可利貞。”(黄有開録)

“首出庶物,萬國咸寧”,恐盡是聖人事,伊川分作乾道君道,如何?”先生曰:“‘乾道變化'至‘乃利貞'是天,‘首出庶物,萬國咸寧'是聖人。”又曰:“‘首出庶物'須是聰明睿智,高出庶物之上以君天下方得‘萬國咸寧'。《禮記》云:‘聰明睿智,足以有臨也。'須聰明睿智皆過於天下之人方可臨得它。”(劉砥録)

《乾》之彖辭,明彖性命之理,與《詩》(《烝民》、《維天之命》)、《書》(《湯誥》、《泰誓》)《中庸》、《孟子》相表裏,而《大傳》之言亦若符契。蘇氏不知其說,而欲以其所臆度者言之,又畏人之指其失也,故每為不可言、不可見之說以先後之,務為閃倐滉漾、不可捕捉之形,使讀者茫然,雖欲攻之,而無所措其辨。殊不知性命之理甚明,而其為說至簡。今言之,而先曰不可言;既指之,而又曰不可見,足以眩夫未嘗學問之庸人耳。由學者觀之,豈不適所以為未嘗見、未嘗知之驗哉!然道衰學絶,世頗惑之,故為之辨以待 後之 君子,而其它言死生鬼神之不合者,亦并附焉。(《蘇氏易解》)

“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乃統天”,蘇曰:“此論元也,元之為徳,不可見也,所可見者萬物資始而已。天之徳不可勝言也,惟是為能統之。”愚謂:“四徳之元,猶四時之春,五常之仁,乃天地造化發育之端,萬物之所從出,故曰萬物資始,言取其始於是也。存而察之心目之間,體段昭然,未嘗不可見也。然惟知道者乃能識之,是以蘇氏未之見耳。不知病此,顧以己之不見為當然,而謂真無可見之理,不亦惑之甚與!”

“雲行雨施,品物流形”,蘇曰:“此所以為亨也。”“大明終始,六位時成,時乘六龍以御天”,蘇曰:“此所以為利也。”愚謂:“此言聖人體元亨之用,非言利也。”

“乾道變化,各正性命,保合大和”,蘇曰:“此所以為貞也 。”愚謂:“此兼言利貞,而下句結之也。”

“乃利貞”,蘇曰:“并言之也。”愚謂:“此結上‘乾道變化,各正性命,保合大和'之文,與‘大明終始,六位時成,時乘六龍以御天'不相蒙。蘇氏之說亦誤矣。”

蘇曰:“正,直也。方其變化,各之於情,無所不至;反而循之,各直其性,以至於命。此所以為‘貞'也。”愚謂:“品物流形,莫非乾道之變化,而於其中,物各正其性命,以保合其大和焉,此乾之所以為利且貞也。此乃天地化育之源,不知更欲反之於何地?而又何性之可直,何命之可至乎?若如其說,則‘保合大和'一句無所用矣。”

蘇曰:“ 古之 君子,患性之難見也,故以可見者言性。以可見者言性,皆性之似也。”愚謂:“ 古之 君子,盡其心則知其性矣,未嘗患其難見也。其言性也,亦未嘗不指而言之,非但言其似而已也。且夫性者,又豈有一物似之,而可取此以況彼邪?然則,蘇氏所見,殆徒見其似者,而未知夫性之未嘗有所似也。”

蘇曰:“君子日修其善以消其不善,不善者日消,有不可得而消者焉;小人日修其不善以消其善,善者日消,有不可得而消者焉。夫不可得而消者,堯、舜不能加焉,桀、紂不能逃焉,是則性之所在也。”又曰:“性之所在,庶幾知之,而性卒不可得而言也。”愚謂:“蘇氏此言,最近於理。前章所謂性之所似,殆謂是邪?夫謂‘不善日消,而有不可得而消者',則疑若謂夫本然之至善矣。謂‘善日消,而有不可得而消者',則疑若謂夫良心之萌蘖矣。以是為性之所在,則似矣。而蘇氏初不知性之所自來,善之所從立,則其意似不謂是也,特假於浮屠‘非幻不滅,得無所還者'而為是說,以幸其萬一之或中耳。是將不察乎繼善成性之所由,梏亡反覆之所害,而謂人與犬牛之性無以異也,而可乎?夫其所以重歎性之不可言,蓋未嘗見所謂性者,是以不得而言之也。”

蘇曰:“聖人以為猶有性者存乎吾心,則是猶有是心也。有是心也,偽之始也,於是又推其至者,而假之曰命。命,令也,君之命曰令,天之令曰命。性之至者,非命也,無以名之,而寄之命耳。”愚謂:“蘇氏以‘性存於吾心,則為偽之始',是不知性之真也。以‘性之至者,非命而假名之',是不知命之實也。如此,則是人生而無故有此大偽之本,聖人又為之計度隠諱,偽立名字以彌縫之,此何理哉!此蓋未嘗深考夫《大傳》、《詩》、《書》、《中庸》、《孟子》之說,以明此章之義,而溺於釋氏‘未有天地,已有此性'之言,欲語性於天地生物之前,而患夫命者之無所寄,於是為此說以處之,使兩不相病焉耳。使其誠知性命之說矣,而欲語之於天地生物之前,蓋必有道,必不為是支離淫遁之辭也。”

蘇曰:“死生壽天,無非命者,未嘗去我也,而我未嘗覺知焉。聖人之於性也,至焉,則亦不自覺知而已矣,此所為命也。”又曰:“命之與性,非有天人之辨也,於其不自覺知,則謂之命。”愚謂:“如蘇氏之說,則命無所容。命無所容,則聖人所謂至命者,益無地以處之,故為是說以自迷 罔,又以罔 夫世之不知者而已。豈有命在我,而不自覺知,而可謂之聖人哉!蘇氏又引《文言》利貞性情之文,傅其說,皆非經之本 旨, 今不復辨。”

“首出庶 物,萬國咸寧”,蘇氏曰:“ 至于此,則無為而物自安矣。” 愚謂:“此言聖人體利貞之徳也。蘇氏說無病,然其於章句有未盡其說者。”

問:“坤彖辭‘君子有攸往',何也?”先生曰:“此是虚句,意在下句。伊川只見彖傳辭押韻,有‘柔順利貞,君子攸行'之語,遂解云:‘君子所行,柔順而利且貞。'恐非也。蓋言君子有所往,‘先迷後得主利'也。”問:“‘東北喪朋,西南得朋',何也?”先生曰:“隂不比陽,隂只理 ? 得一半。不似陽兼得隂,故無所不利。隂半用,故得於西南,喪於東北。‘先迷後得'亦然。自王輔嗣以下皆不知此,錯解了。”(董銖録)

坤卦“西南得朋,乃與類行。東北喪朋,乃終有慶”,既言“終有慶”,則有慶不在今矣。為他是箇柔順底物,東北陽方,非他所安之地,如慢水中魚,去急水中不得,自是喪朋。喪朋於東北,則必反於西南,是終有慶也。正如“先迷後得”,為他柔順,故先迷;柔順而不失乎徤,故後得。所以卦下言“利牝馬之貞”。喪朋、先迷便是牝,有慶、後得便是馬。將“牝”、“馬”字分開,却形容得意思。文蔚曰:“大抵柔順中正底人,做越常過分底事不得。只是循常守分時,又却自做得他底事。”曰:“是如此。”(陳文蔚録)

彖詞乃卜筮詞,釋彖則夫子推其理以釋之也。以安貞之吉應地无彊為卜筮之詞,恐記之誤也。(答方士繇)

問“剛柔始交而難生”。曰:“ 龟山解云:‘“剛柔始交”是震,“難生”是坎。'”(呉必大録)

《易》中說到那陽處,便扶助推移它;到那隂處,便抑遏壅絶他。( ? 淵録)

剛柔始交是震,此是 龟山說,“震一索而得男”也。(同上)

問:“屯彖辭曰:‘剛柔始交而難生。'《本義》云:‘“始交”謂震,“難生”謂坎。'《程傳》以雲雷之象為‘始交',謂震始交於下,坎始交於中,如何?”先生曰:“‘剛柔始交'只指震言,所謂‘震一索而得男'也,此三句各有所指:‘剛柔始交而難生',是以二體釋卦名義。‘動乎險中,大亨貞',是以二體之徳釋卦辭。‘雷雨之動滿盈,天造草昧,宜建侯而不寧',是以二體之象釋卦辭。只如此看,甚明。緣後來說者交雜混了,故覺語意重複。”(董銖録)

問:“屯彖《本義》下有云:‘自此以下釋元亨利貞,皆用文王本意。'何也?”先生曰:“文王本意,說‘乾元亨利貞',只是說乾道大通而至正,故筮得者其占當得大通而利於正固。至孔子方作四徳言。後人不知,將謂文王作《易》便作四徳說,即非也。如屯卦所謂‘元亨利貞'者,以其能動即可以亨,而在險則宜守正,故筮得之者,其占為大亨而利於正,初非謂徳也。故孔子釋此彖辭,只曰:‘動乎險中,大亨貞。'是用文王本意釋之也。”(同上)

“雷雨之動滿盈”,亦是那鬱塞底意思。( ? 淵録)

“天造草昧,宜建侯而不寧”,孔子又是别發出一道理,說當此擾攘之時,不可無君,故 須立 君。(劉砥録)

“屯彖云‘利建侯',而《本義》取初九陽居隂下為成卦之主,何也?”先生曰:“此彖辭一句,蓋取初九一爻之義。初九一爻,蓋成卦之主也。一陽居二隂之下,有以賢下人之象,有為民歸往之象,(隂從陽也)故宜立君。故象曰:‘以貴下賤,大得民也。'此意甚好。”因問:“《程傳》只言宜建侯輔助,如何?”先生曰:“《易》只有三處言‘利建侯',屯兩言之,豫一言之,皆言立君。左氏分 明有立 君之說,衞公子元遇屯則可見矣。(但它又說名“元”是有元之象。或問“元者善之長”,曰:“公子元夢康叔謂己曰‘元'。‘康叔名之,可謂長矣'云云。”)又問:“彖傳言‘宜建侯而不寧',豈以有動而遇險之象邪?”先生曰:“聖人見有此象,故又因以為戒曰,宜立君,而又不可遽謂安寧也。”然此是押韻。(○董銖録)

“宜建侯而不寧”,不可道建侯便了,須更自以為不安寧方可。( ? 淵録)

伊川說“蒙亨”,髣髴是指九二一爻說,所以云“剛中”。(同上)

“山下有險”,蒙之地也。先生云:“山下已是窮極險處,又遇險,前後不得,故於此蒙昧也云云。蒙之意,也只是心下鶻突。”(吕煇録)

“山下有險”是卦象,“險而止”是卦徳。蒙有二義,“險而止”,險在内,止在外,自家這裏先自不安稳了,外面更去不得,便是蒙昧之象。若“見險而能止”,則為蹇,却是險在外,自家這裏見得去不得,所以不去,故曰“知矣哉”。嘗說八卦著這幾箇字形容最好看,如險、止、徤、順、麗、入、説、動,都包括得盡,喚做卦之情。( ? 淵録)

問:“蒙彖辭言‘蒙亨,以亨行,時中也',‘九二以可亨之道發人之 ?, 而又得其時之中,如下文所指之事,皆以亨行而當其可',何以見其當其可?”先生曰:“下文所謂二、五以志相應,而初筮則告之,‘再三瀆'則‘不告',皆時中也。‘初筮告,以剛中'者,亦指九二有剛中之徳,故能告而有節。夫能告而有節,即所謂以剛而中也。”因問:“‘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我指二,童蒙指五,五柔暗而二剛明,五來求二,二不求五也。但占者若是九二之明,則為人求我,而亨在人。占者若是九五之暗,則為我求人,而亨在我。與乾九二、九五‘利見大人'之占同例否?”先生曰:“某作如此說,却僅勝近世人硬裝一件事,說得來窒礙費氣力。但亦恐是如此耳。”因問:“‘初筮告,再三瀆,瀆則不告。'若作占者說則如何?” 先生曰:“人來求我,我則當視其可否而告之;(蓋視其來求我發蒙者,有初筮之誠則告之。再三煩瀆則不告之也。)我求人,則當致其精一以叩之。(蓋我而求人以發蒙,則當盡初筮之誠,而不可有再三之瀆也。)”銖曰:“發此一例,即所謂‘稽實待虚'。”先生曰:“然。”(董銖録)

“蒙以養正,聖功也。”蓋言蒙昧之時,先自養,敎正當了,到那開發時便有作聖之功。若蒙昧之中已自不正,它日何由得 ? 有聖功。( ? 淵録)

如蒙、艮二卦,皆有靜止之體。《洪範》五事“聴曰聰,聰作謀”,謀屬金,金有靜密意思;人之為謀,亦欲靜密;“貌曰恭,恭作肅”,肅屬水,水有細潤意思;人之舉動,亦欲細潤。聖人所以為聖人,只是“動靜不失其時,時止則止,時行則行”。聖人這般所在,直是則得好。自家先恁地浮躁,如何要發得中節?做事便事事做不成,說人則不曽說得著實。(葉賀孫録)

“以正中”,“以中正”,也只一般,只是要協韻。( ? 淵録)

問“訟彖‘剛來而得中也'”,先生曰:“大 ? 上體是剛,下體是柔,一剛下而變柔,則為‘剛來'。今訟之上體是純剛,安得謂之‘剛來'邪?”以某觀之,訟卦本是遯卦變來,遯之六二上為訟之六三,其九三却下而為九二,乃為訟卦。類如‘柔來而文剛',‘分剛上而文柔',與夫‘剛自外來而為主於内',皆是如此等處。須畫圖子便極好看,更不待說。若如先儒說,則多牽强矣。”(潘時舉録)

先生曰:“師彖辭亦是說得齊整處。”(董銖録)

《伊川易傳》比卦彖辭有云:“以聖人之言之,固至誠求天下之比,以安民也。以後王之私言之,不求下民之附,則危亡至矣。”蓋且得他畏危亡之禍,而求所以比附其民,猶勝於全不顧者,政此謂也。(沈僩録)

“密雲不雨,尚往也。”蓋止是下氣上升,所以未能雨。必是上氣蔽蓋無發洩處,方能有雨。横渠《正蒙》論風雷雲雨之說最分曉。(錢木之録)

叔重問:“《易》履卦彖曰:‘“剛中正,履帝位而不疚,光明也”,正是指九五而言。然九五爻辭則云:“夬履,貞厲。”與彖似相反,何邪?'”先生曰:“九五是以剛居上,下臨柔說之人,故決然自為而無所疑,不自知其過於剛矣。”(潘時舉録)

來教又謂:“吾道無對,不當與世俗較勝負,此說美矣,而亦非鄙意之所安也。夫道固無對者也,然其中却著不得許多異端邪說,直須一一剔撥出後方曉,然尋得箇精明純粹底無對之道,若和泥合水,便只著箇無對包了,竊恐此無對中却多藏得病痛也。孟子言‘楊墨之道不熄,孔子之道不著',而大《易》於君子小人之際,其較量勝負尤為詳密,豈其未知無對之道邪?蓋無對之中有隂則有陽,有善則有惡,陽消則隂長,君子進則小人退,循環無窮,而初不害其為無對也。”(荅吕祖謙)

如《易》之隂陽,以天地自然之氣論之,則不可相無;以君子小人之象言之,則聖人之意未嘗不欲天下之盡為君子而無一小人也,豈相病哉?(荅王遇)

某看人也須是剛,雖則是偏,然較之柔不同。《易》以 陽剛為 君子,隂柔為小人。若是柔弱不剛之質,少間都不 ? 振奮,只 ? 困倒了。(葉賀孫録)

語敬之曰:“這道理也只是如此看,須是自家自奮迅做去始得。看公大病痛只在箇懦弱,須是便改向勇猛果決,合做便做,不要安排,不要等待,不要靠别人,不要靠書籍言語,只是自家自檢 ?。 公曽看《易》,《易》裏說陽剛隂柔,隂柔是極不好。”(同上)

論隂陽各有一半。聖人於 泰、否,只為陽說道理。看來聖人出來做,須有一箇道理,使得天下皆為君子。世間人多言君子小人常相半,不可太去治之,急迫之却為害。不然。如舜、湯舉伊尹、臯陶,不仁者逺,自是小人皆不敢為非,被君子夾持得,皆革面做好人了。(劉砥録)

“乾行也”,言須是這般剛健之人,方做得這般事。若是柔弱者,如何出去外面同人,又去涉險。( ? 淵録)

“濬哲文明,温恭允塞”,細分是八字,合而言之却只是四事。濬是明之發處,哲則見於事也,文是文章,明是明著,《易》中多言“文明”。允是就事上說,塞是其中實處。(輔廣録)

“應乎天而時行”,程說以為應天時而行,何如?曰:“是以時而行,是有可行之時。”(劉砥録)

謙之為義,不知天、地、人、鬼何以皆好尚之。蓋太極中本無物,若事業功勞,又於我何有?觀天地生萬物而不言所利,可見矣。(葉賀孫録)

問:“謙彖‘天道虧盈而益謙,地道變盈而流謙,鬼神害盈而福謙'夫鬼神是造化之跡,既言天地之道,又言鬼神,何邪?”先生曰:“天道是就寒暑往來說,地道是就地形高下上說,鬼神是就禍福上說,各自主一事而言耳。”(潘時舉録)

“變盈流謙”,揚子雲言:“山殺瘦,澤増髙。”此是說山上之土為水漂流下來,山便瘦,澤便髙。( ? 淵録)

“虧盈益謙”是自然之理。

鬼神言“害”言“福”,是有些造化之柄。

鬼神說“害”說“福”。如言“與鬼神合其吉凶”,到鬼神便說箇“吉”“凶”字。(並同上)

“謙尊而光,卑而不可踰”,以尊而行謙則其道光,以卑而行謙則其徳不可踰。尊對卑言,伊川以謙對卑說,非是。但聖人九卦又引此一句,看來大綱說。(沈僴録)

“建侯、行師”,順動之大者。立箇 國 君,非舉動而何?

刑罰不清,民不服,只為舉動不順了,致得民不服。便是徒配了他,亦不服。( ? 淵録)

“豫之時義“,言豫時底道理。(同上)

伊川說:“說而動,動而說”,不是。不當說“說而動”。凡卦皆從内說出去,蓋卦自内生,“動而說”却是。若說“說而動”,却是自家說他後動,不成隨了。我動彼說,此之謂隨。(同上)

“天下隨時”處,當從王肅說。(同上)

“動而說”成隨,“巽而止”成蠱。(甘節録)

“剛上而柔下,巽而止,蠱”,此是言致蠱之由,非治蠱之道。 龟山之說非是。又嘗見龟山在朝與陳幾叟書云:“有一人赴召,請教於龟山,龟山曰:‘不要拆壊人屋子。'”皆是此意思。(呉必大說)

上頭底只管剛,下頭底只要柔。又只巽順,事事不向前,安得不蠱,舊聞趙徳莊如此說。(同上)

先生說:“汪聖錫曾言,某人别 龟山,往赴召,龟山送之云:‘且緩下手,莫去拆倒人屋子。'因龟山解蠱卦以‘巽而止'為治蠱之道,所以有此說。大凡看《易》須先看成卦之義。‘險而健'則成訟,‘巽而止'則成蠱。蠱,艮上而巽下,艮剛居上,巽柔居下,上高亢而下不交,下卑巽而不能救,此所以蠱壊也。‘巽而止'只是巽順便止了,更無所施為,如何治蠱?‘蠱元亨而天下治',須是大善以亨,方能治蠱也。”(廖徳明録)

《易》要分内外卦看,伊川却不甚理。如“巽而止”則成蠱,“止而巽”便不同。蓋先止後巽,却是有根株了方巽將去,故為漸。( 呉必大録)

問:“蠱卦‘剛上柔下'有數義:剛在上而柔在下,為卦體。下卑巽而上茍止,所以為蠱,此卦義。又自卦變言之,自賁、井、既濟來,皆剛上而柔下,此卦變。”先生曰:“是。 龟山說:‘“巽而止”乃治蠱之道,言當柔順而止,不可堅正必為。'此說非惟不成道理,且非易彖文義。彖曰:‘“巽而止,蠱”',猶‘順以動,豫',‘動而說,隨',皆言卦義。某《本義》之說,蓋是趙徳莊說。趙云:‘“剛在上,柔在下,下卑巽而上茍止,所以蠱壞。”此則文義甚協。'”又問:“先甲,辛也;後甲,丁也。辛有新意,丁有丁寧意。其說似出《月令注》。”先生曰:“然。但古人祭祀亦多用先庚、先甲。先庚,丁也;後庚,癸也。如用丁亥、辛亥之類。”又問:“‘有子,考无咎'與‘意承考'之‘考',皆是指父在。父在而得云‘考'何?”曰:“古人多通言,如《康誥》‘大傷厥考心'可見。”又問:“九三‘幹父之蠱,小有悔,无大咎',言‘小有悔'則无大悔矣,言‘无大咎'則不免有小咎矣。但象曰:‘終无咎',則以九三雖過剛不中,然在巽體,不為无順,而得正,故雖悔而无咎。至六四則不然,以隂居柔,不能有為,寛裕以治,蠱則蠱將日深而不可治,故往則見吝,言自此以往則有吝也。”先生曰:“此兩爻說得‘悔'、‘吝'二字最分明。九三有悔而无咎,由凶而趨吉也;六四雖目下无事,然却終吝,由吉而趨凶也。元祐間,劉莘老、劉器之之徒,必欲盡去小人,却是未免有悔。至其它諸公,欲且寛裕無事,莫大段整頓,不知目前雖遮掩拖延得過,後面憂吝却多。可見聖人之深戒。”又問:“上九‘不事王侯,髙尚其事'、‘占與戒皆在其中',如何?”先生曰:“有此象則其占當如此,又戒其必如此乃可也。若得此象而不能從,則有凶矣。當此時節,若能斷然‘不事王侯,髙尚其事',不半上落下,或出或入,則其志真可法則矣。只為人不能如此也。”(董銖録)

又問巽而止蠱莫是遇事巽順以求其理之所止而後為治蠱之道曰非也大底資質柔巽之人遇事便不能做得無奮迅之意所以事遂至於蠱壊了蠱只是事之壞了者錢木之録

問:“蠱是壊亂之象,雖亂極必治,如何便‘元亨'?”曰:“亂極必治,天道循環,自是如此。如三國之後,以至於隋,亂之极 ,必有唐太宗者出。又如五季必生太祖。若不如此,便无天道了。所以彖云:‘蠱元亨而天下治也。'”(劉砥録)

“蠱元亨而天下治”,言蠱之時如此,必須是大善亨通,而後天下治。( ? 淵録)

“剛浸而長”以下三句解“臨”字。“大亨以正”便是“天之道也”,解“亨”字。亦是惟其如此,所以如此。須用說“八月有凶”者,蓋要反那二陽。二陽在下,四、五皆以正應臨之。上無所臨,却逺去臨二陽。三近二陽,也去臨它,如小人在上位,却把甘言好語臨在下之君子。“至臨”言其相臨之切,“敦臨”有敦厚之意。(同上)

先生曰:“戊辰年某省試出‘剛中而應',或云:‘此句凡七出。'某將彖辭暗地黙數,只有五箇,其人堅執。某又再誦再數,只與說:‘記不得七出,且隨某所記行文。'已而出院檢本,果五出耳。又云:‘只記得大象,便畫得卦。'”(董銖録)

“觀天之神道”,只是自然運行底道理,四時自然不忒。“聖人神道”,亦是說它有教人自然觀感處。

彖辭中“剛柔分”以下都掉了“頤中有物”,只說“利用獄”,爻亦各自取義,不說噬頤中之物。( ? 淵録)

張洽問:“《易》中言‘剛柔分'兩處,一是噬嗑,一是節,此頗難解。”先生曰:“據某所見,只是一卦三隂三陽,謂之‘剛柔分'。”曰:“《易》中三隂三陽卦多,獨於此言之,何也?”曰:“偶於此言之,其它卦别有義。”又問:“復卦‘剛反'當作一句否?”曰:“然。此二字是解‘復亨'。下云‘動而以順行',是解‘出入无疾'以下。大抵彖辭解得《易》極分明,子細尋索,儘有條理。”(潘時舉録)

“賁柔來文剛”,伊川說“乾坤變為六子”,非是。卦不是逐一卦畫了,旋變去,這語難說。伊川說兩儀四象自不分明。卦不是旋取象了方畫,須是都畫了這卦,方只就已成底卦上面取象,所以有剛柔、來往、上下。( ? 淵録)

賁卦“天文也”之上,先儒多言脫“剛柔交錯”四字,看來合有四字。(沈僩録)

天地之心,動後方見。聖人之心,應事接物方見。“出入”、“朋來”,只做人說,覺不勞攘。(同上)

徐 ? 問:“復卦程子言:‘先儒皆以靜為見天地之心,不知動之端乃天地之心。'動處如何見得?”曰:“這處便見得陽氣發生,其端已兆於此。春了又冬,冬了又春,都從這裏發去。事物閒亦可見,只是這裏見得較親切。”鄭兄舉王輔嗣說“寂然至无,乃見天地心”。曰:“他說‘无',是胡說。若靜處說无,不知下面一畫作甚麽?” ? 問:“動見天地之心,固是。不知在人可以主靜言之否?”曰:“不必如此看。這處在天地則為隂陽,在人則為善惡。‘有不善未嘗不知,知之未嘗復行',不善處便是隂,知處便屬陽。上五隂,下一陽,是當沈迷蔽固之時,忽然一夕省覺,便是陽動處。齊宣王‘興甲兵,危士臣,搆怨於諸侯',可謂極矣。及其不忍觳 觫,即見善端之萌。肯從這裏做去,三王事業何患不到。”(徐 ? 録)

問:“《遺書》云:‘復非天地心,復則見天地心。聖人未嘗復,故未嘗見其心。'竊謂:‘天地之心未嘗无,但其靜時不可得而見,於其動處乃見之;聖人之心,於感而遂通之時,亦可得而見。而曰“未嘗見其心”,何也?'”曰:“天地之心何時不有?但有不可得而見者,未動之時也,所以周子言‘靜无而動有也'。‘聖人未嘗復'者,如顔子之不逺復,則猶有復也。聖人渾然天理,具心體之全,所謂‘堯、舜性之也'。既其生知純全,无欠闕不盡處,何嘗有復?故曰‘未嘗見其心'。上云‘見天地之心'者,以動靜言;下云‘未嘗見聖人之心'者,以善惡言。因曰‘隂陽有以動靜言者,有以善惡言者',如乾元資始、坤元資生,則獨陽不生,獨隂不成,造化周流,須得隂陽並用,如坤之初六‘履霜,堅冰至',則一隂之生,便如一賊也。此箇道理在人如何看?直看是一般道理,横看又是一般道理,所以謂之《易》也。”(劉砥録)

問:“‘聖人無復,未嘗見其心',天地之氣有消長進退,故有復;聖人之心純乎天理,故無復。”曰:“固是。”(林夔孫録)

問:“‘復其見天地之心',蓋生理初未嘗息,但到坤時藏伏在此,至復乃見其動之端否?”曰:“不是如此。這箇只是就隂陽動靜、闔闢、消長處而言。如一堆火,自其初發以至漸漸發過,消盡為灰。其消之未盡處,固天地之心也;然那消盡底,亦天地之心也。但那箇不如那新生 ? 鮮好,故指那接頭再生者言之,則可以見天地之心親切。如云‘利貞者,性情也',一元之氣亨通發散,品物流形,天地之心盡發見在品物上,但叢雜難看;及到利貞時,則萬物悉已收斂,那時只有箇天地之心著見,故云‘利貞者,性情也',正與‘復其見天地之心'相似。康節云:‘一陽初動處,萬物未生時。'盖万物生时, 此心非不著見也,但天地之心悉已布散叢雜,无非此理呈露,倒多了難見。若 ? 看者,能於此觀之,則所見无非天地之心矣。惟是復時萬物皆未生,只有一箇天地之心昭然著見在這裏,所以易看也。”( 沈僴録)

問“復見天 地之心”,先生云:“天地所以運行不息者,做箇甚事?只是生物而已。物生於春,長於夏,至秋萬物咸遂,如收斂結實,是漸欲離其本之時也。及其成,則物之成實者各具生理,所謂‘碩果不食'是已。夫具生理者固各繼其生,而物之歸根復命,猶自若也。如說‘天地以生物為心',斯可見矣。”又問:“既言心性,則‘天命之謂性',‘命'字有心底意思否?”曰:“然。流行運用是心。”(萬人傑録)

《正蒙》可疑處,以某觀之,亦只是一時病,如定性則欲其不累於外物,論至靜則以識知為客感,語聖人則以為因問而後有知,是皆一病而已。復見天地心之說,某則以為天地以生物為心者也。雖氣有闔闢,物有盈虚,而天地之心則亘古亘今未始有毫釐之間斷也。故陽極於外,復生於内,聖人以為於此可以見天地之心焉。蓋其復者,氣也;其所以復者,則有自來矣。向非天地之心生生不息,則陽之極也,一絶而不復續矣,尚何以生於内而為闔闢之無窮乎?此則所論動之端者,乃一陽之所以動,非徒指夫一陽之已動者而為言也。夜氣固未可謂之天地心,然正是氣之復處,苟求其故,則亦可以見天地之心矣。(荅張敬夫)

“復非天地心,復則見天地心”,此語與“所以隂陽者道”之意不同,但以易傳觀之則可見矣。蓋天地以生物為心,而此卦之下一陽爻,即天地所以生物之心也。至於復之得名,則以此陽之復生而已。猶言臨、泰、大壯、夬也,豈得遂指此名以為天地之心乎?但以其復而見此一陽之萌於下,則是因其復而見天地之心耳。“天地以生物為心”,此句自無病,昨與南軒論之,近得報云,亦已無疑矣。大抵近世學者不肯以愛言仁,故見先生君子以一陽生物論天地之心,則必欿然不滿於其意,復於言外生說,推之使高而不知天地之所以為心者,實不外此。外此而言,則必溺於虚,淪於靜,而體用、本末不相管矣。聖人无復,故未嘗見其心者,蓋天地之氣,所以有陽之復者,以其有隂故也;衆人之心,所以有善之復者,以其有惡故也。若聖人之心,則天理渾然,初無間斷,人孰得以窺其心之起滅邪?若靜而復動,則亦有之,但不可以善惡而為言耳。愚意如此,恐或未然,更乞詳諭。(荅吳翌)

問:“向來觀‘復其見天地之心'乎?《易傳》云:‘動之端,乃天地之心也,未覩其 ?, 近思得之,敢質於先生。”遇 謂:“天地之心,生生不已,太極一動,二氣運行,互為其根。蓋未嘗或息,非可以動靜言也。其曰‘動之端'云者,指流行之體,示之即生物之原者也。《遺書》云‘天只是以生為道',天地之心固在於生物,然於生處觀之,則偏於動而不知動之所以然,非指其端無以見生生之理也。在人則惻隠之心是也,乍見孺子將入井,必有怵惕惻隠,此心不逺於此,察之庶可見矣,此心雖非心之本體,然始發見在。是故推此心,則廓乎天地之間,無所不愛。人惟汨於私欲而不知復,則是心泯然不見,猶窮隂沍蔽,萬物歸根,生生之理,雖未嘗或息,何自見之一陽微動、生意油然,此復所以見 天地之心也?在學者工夫,則平日涵養、語黙、作止,須要識得端倪,則心體昭然可黙識矣。故伊川云善學者不若於己發之際觀之,觀於己發識其未發,克己不已,一旦復之,則造次顚沛,皆見此心之妙,始可以言仁矣。”荅云:“所喻‘復見天地心'之說甚善,然此須通動靜、隂陽、善惡觀之,見得各是一理,而此意無所不通,始盡其曲折耳。學者工夫,則只如《易傳》所說,知其不善則速改以從善,此是要約處。若說須要識得端倪,而心體可識,則却是添却一事也。鄙見如此,或恐未然。”(荅王子合)

承問及復卦之說,如所諭固善,然亦有說。蓋隂陽生殺,固無間斷,而亦不容並行,且如人方窮物欲,豈可便謂其間天理元不間斷,而且肆其欲哉?要須窮欲之心滅息,然後天理乃得萌耳。程夫子所謂“天地間雖無截然為隂為陽之理”,然其“升降生殺之大分不可無也”,此語最為完備。然隂陽動靜是造化之機,不能相無者,若善惡則有真妄之分,人當克彼以復此,然後可耳。(荅王遇)

周貴卿說“聖人定之以中正仁義而主靜”未透,先生曰:“這四箇物事流轉在這裏,然常靠著靜底做本 。若無夜,則晝不分曉;無冬,則春夏不長茂。且如終日應接,歸來歇霎時却出去,則便分外精神。如春夏生長,若一向恁地去,却有甚了期元氣。也須解竭所謂‘復其見天地之心'乎。”(黄義剛録)

陳淳舉伊川以動之端為天地之心,先生曰:“動亦不是天地之心,只是見天地之心。如十月豈得是無天地之心?天地之心流行則自若。‘元亨利貞',元是萌芽初出時,亨是長枝葉時,利是成遂時,貞是結實歸宿處。下梢若無這歸宿處,便也無這元了。惟有這歸宿處,元又從此起,元了又貞,貞了又元,萬古只如此,循環無窮,所謂‘維天之命,於穆不已',說已盡了。十月萬物收斂,寂無蹤跡,到一陽動處,生物之心始可見耳。”

問:“復以動見天地之心,而主靜觀復者又何謂?”荅曰:“復固是動,主靜是所以養其動,動只是這靜所養底。一陽動,便是純坤月養來。”曰:“此是養之於未動之前否?”荅曰:“此不可分前後,但今日所積底,便為明日之動;明日所積,便為後日之動。只管恁地去。‘觀復'是老氏語,儒家不說。老氏愛說動靜。‘萬物並作,吾以觀其復',謂萬物動作有歸根時,吾只觀他復處。”(陳淳夫録)

問:“一陽復於下,是前日既退之陽已消盡,而今别生否?”荅曰:“前日既退之陽已消盡,此又是别生。伊川謂:‘陽無可盡之理,剥於上則生於下,無間可容息。'說得甚精。且以卦配月,則剥九月,坤十月,復十一月。剥一陽尚有,復一陽已生,坤純隂,陽氣闕了三十日,安得謂之無盡?”曰:“恐是一月三十日,雖到二十九日,陽未盡否?”荅曰:“只有一夜亦是盡,安得謂之無盡?”嘗細考之,這一陽不是剗地生來。纔交立冬,便萌芽,下面有些氣象了。上面剥一分,下面便萌芽一分;上面剥二分,下面便萌芽二分。積累到那復處,方成箇一陽。坤初六,便是陽已萌芽。

問:“南軒謂‘動中見靜,方識此心',如何是‘動中見靜'?”曰:“‘動中見靜',便是程子所說‘艮止'之意。釋氏多言‘定',聖人便言‘止'。敬夫却要將這箇為‘見天地之心'。復見靜中見動,他人又要動中見靜,却倒說了。”(徐 ? 録)

問:“天地生物之心未嘗須臾停。然當氣候肅殺,草木摇落之時,此心何以見?”曰:“天地此心常在,只是人看不見,故必到復而後始可見。

欽夫極論復見天地心不可以夜氣為比,熹則以為夜氣正是復處,固不可便謂天地心,然於此可以見天地心矣。《易》中之意,亦初不謂復為天地心也。(荅何鎬)

來教云:“天地之心不可測識,惟於一陽來復,乃見其生生不窮之意,所以為仁也。”熹謂:“若果如此說,則是一陽未復已前,别有一截天地之心,漠然無生物之意,直到一陽之復,見其生生不窮,然後謂之仁也。如此則體用乖離,首尾衡決,成何道理?(王弼之說便是如此,所以見闢於程子也。)須知‘元亨利貞'便是天地之心,而元為之長,故曰‘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便是有此乾元,然後萬物資之以始,非因萬物資始,然後得元之名也。”(同上)

道夫問:“冬至子之半,天心無改移。一陽初動處,萬物未生時。元酒味方淡,大音聲正希。此言如不信,更請問包犧。”曰:“康節此詩最好,某於復卦《本義》亦載此詩。蓋立冬是十月初,小雪是十月中,大雪十一月初,冬至十一月中,小寒十二月初,大寒十二月中。‘冬至子之半',即十一月之半也。人言夜半子時冬至,蓋夜半以前一半已屬子時。今推五行者多不之知。然數每從這處起,略不差移,此所以為天心。然當是時,一陽方動,萬物未生,無聲臭氣味之可聞可見,所謂‘元酒味方淡,大音聲正希'也。”(楊道夫録)

問:“康節詩云‘一陽初動處,萬物未生時',是有善而無惡,有是而無非否?”先生曰:“如惻隠之心,已前而未發者是也。”(輔廣録)

人傑問:“康節云‘一動一靜之間,天地人之至妙歟',曉未得看。 程 先生《易傳》云‘動之端即天地之心',方得康節之意。”先生曰:“康節之說在貞元之間,與濓溪太極圖、伊洛所傳,小有不同。周子說‘无極而太極',則生陽生隂皆有无極太極之妙,比康節說得又活,是小有不同也。”(萬人傑録)

天地之心未嘗無,但靜則人不得而見耳。(楊道夫録)

上云“見天地之心”,以動靜言也;下云“未嘗見聖人之心”,以善惡言也。

又問:“‘一陽復於下,乃天地生物之心也。'先儒皆以靜見天地之心,唯 程 先生言‘動之端乃天地之心'。竊謂十月純坤,不為無陽,天地生物之心未嘗間息,但未動耳。因動而生物之心始可見。”荅曰:“十月陽氣收斂,一時闗閉得盡。天地生物之心固未嘗息,但無端倪可見。惟一陽動則生意始發露出,乃始可見端緒也。言動之頭緒於此處起,於此起處方見得天地之心也。”因問:“在人則喜怒哀樂未發時,而所謂中節之體已各完具,但未發則寂然而已,不可見也。特因事感念動,而惻隠、羞惡之端始覺因事發露出來,非因動而漸有此也。”曰:“是。”(董銖録)

問:“程子以動之端為天地之心。動乃心之發處,何故云天地之心?”曰:“此須就卦上看。上坤下震,坤是靜,震是動。十月純坤,當貞之時,萬物收斂,寂無蹤跡,到此一陽復生,便是動。然不直下‘動'字,却云‘動之端'。端又從此起,雖動而物未生,未到大動處,凡發生萬物,都從這裏起,豈不是天地之心。邵康節詩曰:‘冬至子之半(大雪子之初氣,冬至子之中氣。),天心無改移。一陽初動處,萬物未生時。玄酒味方淡,大音聲正希。此言如不信,更請問包犧。'可謂振古豪傑。”(陳淳録)

道夫言:“ 向者 先生教思量天地有心無心。近思之,切謂天地無心,仁便是天地之心。若使其有心,必有思慮,有營為。天地曷嘗有思慮來。然其所以‘四時行,百物生'者,蓋以其合當如此便如此,不待思惟,此所以為天之道。”荅曰:“如此,則《易》所謂‘復其見天地之心',‘正大而天地之情可見',又如何?如公所說,祇說得他無心處耳。若果無心,則須牛生出馬,桃樹上發李花,他又却自定。程子曰:‘以主宰謂之帝,以性情謂之乾。'他這名義自定,心便是他箇主宰處,所以謂天地以生物為心。中間欽夫以為某不合如此說。某謂天地别無勾當,只是以生物為心。一元之氣,運轉流通,略無停間,只是生出許多萬物而已。”(楊道夫録)

“天下之物,至微至細者,亦皆有心,只是有無知覺處耳。且如一草一木,向陽處便生,向隂處便憔悴,他有箇好惡在裏。至大而天地,生許多萬物,運轉流通,不停一息,四時晝夜,恰似有箇物事積踏恁地去。天地自有箇無心之心。復卦一陽生於下,這便是生物之心。又如所謂‘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天道福善禍淫',這便自分明有箇人在裏主宰相似。心是他本領,情是他箇意思。”又問:“如何見天地之情?”荅曰:“人正大,便也見得天地之情正大。天地只是正大,未嘗有些子邪處。”又曰:“且如今言藥性熱,藥何嘗有性,只是它所主恁地。”(同上)

問:“南軒先生荅吳晦叔書云‘反復其道',正言消長徃來乃是道也。程子所謂‘聖人未嘗復,故未嘗見其心',蓋有往則有復。以天地言之,陽氣之生,所謂復也。固不可指此為天地心,然於其復也,可見天地心焉,蓋所以復者是也。在人有失則有復。復,賢者之事也。於其復也,亦可見其心焉。道夫竊謂聖人之心,天地之心也。天地之心可見,則聖人之心亦可見。况夫復之為卦,一陽復於積隂之下,乃天地生物之心也。聖人雖無復,然是心之用因時而彰,故堯之不虐、舜之好生、禹之拯溺、湯之救民於水火、文王之視民如傷,是皆以天地之心為心者也。故聖賢之所推尊,學者之所師慕,亦以其心顯白而無暗曖之患耳。而謂不可見,何哉?”先生曰:“不知程子當時說如何,欽夫却恁說。大抵《易》之言隂陽,有指君子小人而言,有指天理人欲而言,有指動靜之機而言,初不可以一偏而論。如天下皆君子而無小人,皆天理而無人欲,其善無以加。有若動不可以無靜,靜不可以無動,蓋造化不能以獨成。而或者見其相資而不可相無也,遂以為天下不可皆君子而無小人,不能皆天理而無人欲,此得其一偏之論。只如‘有不善未嘗不知,知之未嘗復行',此賢者之心因復而見者。至若聖人則無此,故其心不可見。然亦有因其動而見其心者,正如公所謂堯之不虐、舜之好生,皆是因其動而見其心者。只當時欽夫之語亦未分明。”(同上)

舉“聖人無復,故不見其心”一語,語學者曰:“聖人天地心,無時不見。此是聖人因賛《易》而言一陽來復,於此見天地之心尤切,正是大黒暗中有一 ? 明。”(鄭可學録)

或問天地之帥吾其性先生解以乾健坤順為天地之志天地安得有志先生曰復其見天地之心天地之情可見安得謂天地無心情乎或曰福善禍淫天之志否先生曰 程 先生說天地以生物為心最好此乃是無心之心也萬人傑録

問:“復卦‘復其見天地之心',天地之心,雖靜未嘗不流行,何為必於復乃見天地之心?”先生曰:“三陽之時,萬物蕃新,只見物之盛大,天地之心却不可見。惟是一陽初復,萬物未生,泠泠靜靜;而一陽既動,生物之心闖然而見,雖在積隂之中,自藏掩不得。此所以必於復見天地之心也。”銖曰:“邵子所謂‘元酒味方淡,大音聲正希',正謂此否?”先生曰:“正是此意,不容别下注脚矣。”又問:“‘天心無改移'謂何?”先生曰:“年年嵗歲是如此,月月日日是如此。”又問:“純坤之月,可謂至靜。然昨日之靜,所以養成今日之動,故一陽之復,乃是純隂養得出來。在人則主靜而復善端始復,在天地之化,則是終則是始,貞則有元也。”先生曰:“固有此意,但不是此卦大義。大象所謂‘至日閉闗'者,正是於己動之後,要以安靜養之。蓋一陽初復,陽氣甚微,勞動他不得,故當安靜以養微陽。如人善端初萌,正欲靜以養之,方能盛大。若如公說,却是倒了。”(董銖録)

漢卿問:“一陽初動處,萬物未生時。”曰:“此在貞、元之間,才見孺子入井,未做出惻隠之心時節。”因言:“康節之學,不似濂溪、二程。康節愛說箇循環底道理,不似濂溪、二程說得活。如‘无極而太極,太極本无極',‘體用一源,顯微無間',康節無此說。”(李方子録)

存養是靜工夫,靜時是中,以其無過不及,無所偏倚也。省察是動工夫,動時是和,才有思為,便是動。發而中節無所乖戾,乃和也。其靜時,思慮未萌,知覺不昧,乃復所謂“見天地之心”,靜中之動也。其動時,發皆中節,止於其則,乃艮之“不獲其身,不見其人”,動中之靜也。窮理讀書,皆是動中工夫。(錢木之録)

无妄“剛自外來”說卦變,“動而健”說卦徳,“剛中而應”說卦體,“大亨以正”說“元亨利貞”。自文王以來說做希望之“望”。這事只得倚閣在這裏,難為斷殺它。( ? 淵録)

《伊川易傳》似不是本意。“剛自外來”是所以做造无妄,“動而健”是有卦後說底。(同上)

問:“无妄彖云:‘雖无邪心,苟不合正理則妄也。'既无邪心,何以不合正理?”曰:“有人自是其心全无邪,而却不合於正理。如賢智者過之,它其心豈曽有邪?却不合正理。佛氏亦豈有邪心者。”(林 ? 孫録)

《易》中言“天之命也”、“天之道也”,義只一般,但取其成韻耳,不必強分析。(葉賀孫録)

因云:“古人意思精密,如《易》中八字,剛柔、終始、動靜、徃來,只這七八字,移換上下,添助語,是多少精微有意味,見得彖象極分明。(同上)

“篤實”便有“輝光”,艮止便能“篤實”。(黄顯子録)

問:“大畜彖曰:‘能止健,大正也。'傳曰:‘能止乎健者,非大正則安能據大畜?天在山中之象,則是能止其健於下也。'今曰止乎健者,不知是止於健,還是止其健邪?伏乞批誨?”荅云:“‘能止健'言以艮之止,止乾之健也。傳意亦是如此,但其文勢似倒它亦多,此類也能止健,都不說健而止,見得是艮來止這乾。”( ? 淵録)

頤須是正則吉,何以觀其正不正?蓋“觀頤”是觀其養徳是正不正,“自求口實”是觀其養身是正不正,未說到養人處。“觀其所養”,亦只是說君子之所養,養浩然之氣模樣。(同上)

問:“‘觀頤,觀其所養',作所養之道;‘觀其自養',作所以養生之術。”先生云:“所養之道,如學聖賢之道則為正,黄、老、申、商則為非。凡見於修身行義皆是也。所養之術,則飲食起居者是也。”又問:“伊川把‘觀其所養'作觀人之養,如何?”先生云:“這兩句是解‘養正則吉'。所養之道與養生之術,正則吉,不正則不吉。如何是觀人之養?不曉程說是如何?”又問:“‘大者正'與‘正大'不同,上‘大'字是指陽,下‘正大'是說理。”先生云:“然。而亦緣上面有‘大者正'字方說此。”(林學蒙録)

“自養”則如爵禄下至於飲食之類,是說“自求口實”。( ? 淵録)

“水流不盈”,纔是說一坎滿便流出去,一坎又滿,又流出去。“行險而不失其信”,則是說決定如此。(同上)

坎水只是平,不解滿,盈是滿出來。(同上)

彖下傳

天施地生,男倡女隨,此感彼應,蓋不能以相無也,非其理之本同,何以如此?(荅吕祖儉)

正便能久,天地之道恒久而不已,這箇只是說乆。( ? 淵録)

物各有箇情。有箇人在此,決定是有那羞惡、惻隠、是非、辭遜之情。性只是箇物事,情却多般,或起或滅,然而頭面却只一般,長長恁地,這便是“觀其所恒,而天地萬物之情可見”之義。“乃若其情”,只是去情上面看。(同上)

“‘遯而亨也',分明是說能遯便亨。下面更說‘剛當位而應,與時行也',是何如?”曰:“此所以遯而亨也。隂更微,為它剛當位而應,所以能知時而遯,是能與時行;不然,便是與時背。”(劉砥録)

《易》是虛設,不可以實迹論。若以卦象言之,則順而麗乎大明,自不應有不善也。(晉卦)

商之三仁,微子最易做,比干亦只一向諫以至於死,箕子却為難處,被它監繫在那裏,只得陽狂。所以《易》中特說“箕子之明夷”,可見其難處,故曰“利艱貞,晦其明也。内難而能正其志。”他雖陽狂,其心本定也。(林學蒙録)

問“家人彖辭不盡取象”,曰:“注中所以但取二、五,不及他象者,但因彖傳而言耳。大抵彖傳取義最精,象中所取,却恐有假合處。”(楊道夫録)

問:“家人‘有 嚴 君焉',傳曰:‘家人之道,必有所尊 嚴而 君長者謂父母也。'如此則‘ 嚴 君'作兩字說,然自舊諸家只作一字說,未知如何?”荅曰:“所尊 嚴之 君長也。”

“天地解而雷雨作”,隂陽之氣閉結之極,忽然迸散出,做這雷雨。只管閉結了,若不解散,如何 ? 有雷雨作?小畜所以不能成雷雨者,畜不極也。雷便只是如今一箇爆杖。( ? 淵録)

《易》“損上益下”曰益,“損下益上”曰損。所以然者,蓋邦本厚則邦寧而君安,乃所以為益也,否則反是。(沈僴録)

問“益卦木道乃行”,曰:“不須改‘木'字為‘益',只‘木'字亦得。某見一朋友說,有八卦之金木水火土,有五行之金木水火土。如‘乾為金',《易》卦之金也;兊之金,五行之金也;‘巽為木',是卦中取象;‘震為木',乃東方屬木,五行之木也,五行取四維故也。”(金去偽録)

問姤卦,先生曰:“姤是不好底卦,然‘天地相遇,品物咸亨,剛遇中正,天下大行',却又甚好。蓋‘天地相遇',又是 别取一義。“剛遇中正”,只取九五;或謂亦以九二言,非也。”(董銖録)

問:“‘姤之時義大矣哉',本義云:‘幾微之際,聖人所謹',與伊川說不同,何也?”荅曰:“上面説‘天地相遇'至‘天下大行也',正是好時節,而不好之漸已生於微矣,故當謹於此。”(林學蒙録)

問:“萃言‘王假有廟',是卦中有萃聚之象,故可以為聚祖考之精神,而享祭之吉占。渙卦既散而不聚,本象不知何處有立廟之義。恐是卦外立意,謂渙散之時,當聚祖考之精神邪?為復是下卦是坎,有幽隂之義,因此象而設立廟之義邪?”先生云:“坎固是有鬼神之義,然此卦未必是因此為義。且作因渙散而立廟說,大抵這處都不見得。”(同上)

“不失其所亨”,這句自是說得好。( ? 淵録)

革是更革之謂,到這裏須盡畨轉更變一畨,所謂“上下與天地同流,豈曰小補之哉”。“小補之”者,謂扶衰救弊,逐些補緝,如錮露家事相似。若是更革,則須徹底重新鑄造一畨,非止補苴罅漏而已。湯、武順天應人便如此。《孟子》所說王政其效之速如此,想見做出來好看。只是太麤少些,“如其禮樂,以俟君子”底意思。或曰:“不知他如何做?”曰:“須是從‘五畝之宅,百畝之田',雞豚桑麻處做,兩三畨如此說,想不過只是如此做。”(林學蒙録)

《易》言“順乎天而應乎人”,後來人盡說應天順人,非也。

時止則止,時行則行,行固非止,然行而不失其理,乃所止也。(艮卦)○ ( 沈僴録 )

徐問 : “前夜說動靜功用相救,靜可救得動,動如何救得靜?”曰:“須是明得此理無不盡,直到萬理明徹之後,此心湛然純一,便能如此。如靜也不是閉門獨坐,塊然自守,事物來都不應。只此心靜在這裏,虚明洞徹,無一毫之累,便從這裏應得去,應得便徹,便不難,此便是‘安而後能慮'。事物之來,須去處置他。如這一事合當恁地做,便截斷定,此便是‘慮而後能得'。得是靜,慮是動。如‘艮其止',止是靜,所以止之便是動。如‘君止於仁,臣止於敬',仁敬是靜,所以思要止於仁敬,便是動。固是靜救動,動救靜,然其本又自此心湛然純一,素無私始得。心無私,動靜便一齊當理。心若有私,便都差了。動了又靜,靜了又動,動靜只管相生,如循環之無端。若要一於動靜,不得。如人之嘘吸,若一向嘘,氣又絶了,須又當吸。嘘之所以為吸,吸之所以為嘘。‘尺蠖之屈,以求伸也;龍蛇之蟄,以存身也;精義入神,以致用也;利用安身,以崇徳也。'一屈一伸,一闔一闢,一消一息,一往一來,其機不曽停。大處有大闔闢、大消息,小處有小闔闢、小消息,此理更萬古而不息。如目豈能教他不瞬?亦豈能常瞬?須有開了定,定了又瞬,瞬了又定,只管恁地去。消息闔闢之機,至纖至微,無物不有。

艮卦是箇最好底卦。“動靜不失其時,其道光明”,又剛健、篤實、輝光,日新其徳,皆艮之彖也。艮居外卦者八,而皆吉。惟蒙卦半吉半凶。如賁之上九“白賁无咎,上得志也”,大畜上九“何天之衢,道大行也”,蠱上九“不事王侯,志可則也”,頤上九“由頤厲吉,大有慶也”,損上九“弗損,益之,大得志也”,艮卦“敦艮之吉,以厚終也”。蒙卦上九“擊蒙,不利為寇,利禦寇”,雖小不利,然卦爻亦自好。蓋上九以剛陽居上,擊去蒙蔽,只要恰好,不可太過,太過則於彼有傷,而我亦失其所以擊蒙之道。如人合喫十五棒,若只決它十五棒,則彼亦無辭,而足以禦冦;若再加五棒,則太過而反害人矣為。冦者,為人之害也。禦冦者,止人之害也。如人有疾病,醫者用藥對病,則彼足以袪疾,而我亦得為醫之道。若藥不對病,則反害他人,而我亦失為醫之道矣。所以象曰:“利用禦冦,上下順也。”惟如此,則上下兩順而無害也。(沈僴録)

先生說《易》豐卦“明以動,故豐”,以明心應事物,非明則動無所之,非動則明無所用。

“王假之,尚大也”,只是王者至此一箇極大底時節,所尚者皆大事。

或問:“豐卦‘宜日中,宜照天下',人君之徳,如日之中,乃能盡照天下否?”曰:“《易》如此看不得。只是如日之中,則自然照天下。不可將作道理解它。‘日中則昃,月盈則食,天地盈虚,與時消息,而况於人乎?况於鬼神乎?'自是如此。物事到盛時必衰,雖鬼神有所不能違也。”問:“此卦後面諸爻不甚好。”曰:“是它忒豐大了,這物事盛極,去不得了,必衰也。人君於此之時,當如奉盤水,戰兢自持,方無傾側滿溢之患。若才有纎毫驕矜自滿之心,即敗矣。所以此處極難。崇寜中,羣臣創為‘豐亨豫大'之說,當時某論某人曰:‘當豐亨豫大之時,而為因陋就簡之說,君臣上下動以此藉口,於是安意肆志,無所不為,而大禍起矣。'”(沈僴録)

問 龟山云消息盈虚天且不能暴為之去小人亦不可驟如何曰只看時如何不可執天亦有迅雷烈風之時廖徳明録

問:“豐彖曰:‘天地盈虚,與時消息,而况於人乎?况於鬼神乎?'程子曰:‘鬼神者造化之迹,今既言天地而復言鬼神,未知如何分?'”荅云:“天地舉全體而言,鬼神指其功用之迹,似有人所為者。”(以謙卦彖辭推之尤明白)

“天地盈虚,與時消息,而况於人乎?况於鬼神乎?”天地是舉其大體而言,鬼神是舉其中運動變化者,通上徹下而言,如雨風露雷草木之類皆是。曰:“‘驟雨不終朝',自不能久,而况其小者乎?”又曰:“豐卦彖許多言語,其實則在‘日中則昃,月盈則食,天地盈虚,與時消息'數語上。這盛得極,常須謹保守得日中時候方得,不然便是偃仆傾壊了。”又曰:“這處去危亡只是一間耳,須是兢兢如奉盤水方得。”又曰:“須是謙抑貶損方可保得。”又曰:“這便是康節所謂‘酩酊離披時候',如何不憂危謹畏。宣、政間有以奢侈為言者,小人却云,當豐亨豫大之時,須是恁地侈泰方得。所以一向放肆,如何得不亂!”

巽卦“申命”“申”字是叮嚀反復之意,風無所不入,如命令之叮嚀告戒無所不至也,故象以之。(林學蒙録)

巽卦是於“重巽”上取義,“重巽”所以為“申命”。( ? 淵録)

問:“‘重巽'以‘申命',‘重'字之義如何?”曰:“只是重卦,(巽是重卦)故曰‘重巽',八卦之象皆是如此。”問:“‘申'字是兩畨降命令否?”曰:“非也。只是丁寧反復說,便是‘申命'。巽,風也,風之吹物,無處不入,無物不鼓動。詔令之入人,淪肌浹髓,亦如風之動物也。”(沈僴録)

“兊,說”,若不是“剛中”,便成邪媚。下面許多道理,都從這箇“剛中柔外”來。“說以先民”,如“利之而不庸”。“順天應人”,革卦就革命上說,兊卦就說上說,後人都做“應天順人”說了。到了“順天應人”,是言順天理,應人心。胡致堂《管見》中辨這箇也好。( ? 淵録)

說若不剛中,便是違道干譽。(同上)

“剛來不窮”,是九三來做二;“柔得位而上同”,是六二上做三。此說有些不穏,却為是六三不喚做得位。然而某這箇例,只是一爻互換轉移,無那隔驀兩爻底。(同上)

問:“渙卦‘剛來而不窮',‘窮'是窮極,來處乎中,不至窮極否?”先生云:“是居二為中,若在下則是窮矣。”(林學蒙録)

節“說以行險”,伊川之說是也。說則欲進,而有險在前,進去不得,故有止節之義。又曰:“節便是阻節之意。”

“天地節而四時成”,天地轉來,到這裏相節了,更没去處。今年冬盡了,明年又是春夏秋冬,到這裏厮匝了,更去不得。這箇折做兩截,兩截又折做四截,便是春夏秋冬。它是自然之節,初無人使它。聖人則因其自然之節而節之,如“修道之謂教”、“天秩有禮”之類皆是。天地則和這箇都無,只是自然如此。聖人法天,做這許多節掯出來。( ? 淵録)

“柔在内,剛得中”,這箇是就全體看則中虚,就二體看得中實,它都見得有孚信之意,故喚作“中孚”。伊川此二句說得好。它只遇着這般齊整底便恁地說去,若遇着那不齊整底,便說不去。

“小過,小者過而亨”也,不知小者是指甚物事。“行過恭,用過儉”,皆是宜下之意。(吕煇録)

未濟彖辭“不續終也”,是首濟而尾濡,不能濟,不相接續去,故曰“不續終也”。狐尾大,濡其尾則濟不得矣。(林學蒙録)

(《文公易説》卷七,王天宗标点)

原为“则”,据《语类》补正。

原阙,据《语类》补正。

原缺“貞也” ,据《晦庵集》补正。

原为“蘇氏云云”,据《苏氏易解》补正。

原缺“於”,据《语类》补正。

原无“之极”,据《语类》补正。

原无“盖万物生时”,据《语类》补正。

或为“愚”。

《语类》为“主”。

原为“非”,据《语类》等补正。


文章出处: 周易研究中心
文章作者: 周易研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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