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隂一陽”,不記舊說,若如所示,即亦是謬妄之說,不知當時如何敢胡說?今更不須理 。 但看一隂一陽,往來不息,即是道之全體。非道之外,别有道也。逆順之說,康節以為先天之數,今既曉圗子不得,彊說亦不通,不若且置之。“易序”兩句大病在“彼此”二字上,今改得下面不濟事也。凡此數說,姑塞來問,未知中否? 或問“理氣先後”,先生曰:“有是理便有是氣,但理是本,今且從理上說。氣如‘太極動而靜,靜而生隂',不成動已前便無靜。程子言‘動靜無端,隂陽無始',蓋此亦且從那動處說起。若論着動以前又有靜,靜以前又有動,如云‘一隂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這‘繼'字便是動之頭。若只一闔一闢而無繼,便是合殺了。”又問:“繼是動靜之間否?”曰:“是靜之終,動之始也。且如四時,到得冬月,萬物都歸窠了;若不生,來年便都息了。蓋是貞而復生元,無窮如此。”又問:“元亨利貞是備箇隂陽動靜之理,而《易》具太極謂乾有之。何也?”曰:“若論文王之《易》,只是作‘大亨利貞',是作兩字說。孔子見這四字妤,便挑開說了。所以某嘗說,《易》難 , 便是如此。伏羲自是伏羲《易》,文王自是文王《易》,孔子因文王底說,又却出入乎其間。”(黄義剛録) 《易》只消道“隂陽”二字括盡。“以功用謂之鬼神,以妙用謂之神”,“鬼神”如隂陽屈伸,往來消長,有粗迹可見者。“以妙用謂之神”,是忽時不可測。忽時一來,忽時一去,忽時來這裏,忽時在那裏。 “一隂一陽之謂道”,太極也。“繼之者善”,生生不已之意,屬陽;“成之者性”,“各正性命”之意,屬隂。《通書》第一章可見。如說“純粹至善”,却是統言道理。(萬人傑録) “一隂一陽之謂道”,就人身言之,道是吾心。“繼之者善”,是吾心 发 見惻隱、羞惡之類;“成之者性”,是吾心之理,所以為仁義禮智是也。(同上) 問:“‘一隂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本義》云:‘道具於隂而成乎陽。'竊意‘道之大體',是則曰‘動靜無端,隂陽無始'。要之,造化之功,必始於靜。”先生曰:“既曰‘無端無始',如何又始於靜? 來只是一箇實理,動則為陽,靜則為隂。今之所謂動者,便是前面靜底末梢。其實靜前又動,動前又靜,只 管 推上去,更無了期,所以只得從這處說起。” 問“一隂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曰:“一隂一陽,此是天地之理。如‘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乃‘繼之者善也';‘乾道變化,各正性命',此‘成之者性也'。這一般是說天地生成萬物之意。”(金去偽録) 先生問:“‘一隂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尋常如何說。諸友各舉先儒注解及己見對,先生俱不以為然,却舉《通書》首章。”(誠者,聖人之本○吳必大録) 問:“‘一隂一陽之謂道'是太極否?”曰:“隂陽不是太極,道是太極,蓋所以一隂一陽者也。流行運用,未有定質者為陽,此‘繼之者善也';已附着成形,不可變易者為隂,此‘成之者性也'。大凡已成形,後即漸衰息以至於盡,所以屬隂。”(同上) 問“一隂一陽之謂道”,隂陽,氣也;所以隂陽,道也。道也者,隂陽之理也,此說得之。(荅石子重) “一隂一陽之謂道”,隂陽是氣,不是道,所以為隂陽者,乃道也。若只言“隂陽之謂道”,則隂陽是道。今曰“一隂一陽”,不是道,所以循環者,乃道也。“一闔一闢謂之變”亦然。(楊驤録) 時舉問:“孔子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而孟子敎人乃開口便說性善,是如何?”先生曰:“孟子亦只是大槩說性善。至於性之所以善處,也少得說。須是如說‘一隂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處,方是說性與天道耳。”(潘時舉録) 或問“一隂一陽之謂道”,曰:“自一日言之,則晝陽而夜隂;自一月言之,則望前為陽,望後為隂;自一嵗言之,則春夏為陽,秋冬為隂。從古至今,恁地衮將去,只這箇隂陽,孰使之然哉?乃道也。從此句下,又分兩脚。此氣之動為人物,渾然是一箇道理。故人未生以前,此理本靜, 所以谓‘继之者善',此则属阳;气质既定,为人为物,所以谓‘成之者性',此则属阴。” ①( 林學蒙録) 銖問“一隂一陽之謂道”,曰:“此與下文‘一闔一闢謂之變'語意相似。隂陽,非道也;一隂又一陽,循環不已,乃道也。只說‘一隂一陽',便見得隂陽往來循環不已之意,此理即道也。”又問:“若爾,則屈伸往來,非道也;所以屈伸徃來循環不已,乃道也。 ”先生頷之。(董銖録) 問:“孟子只言‘性善',《易繫辭》却云:‘一隂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如此,則性與善却是二事?”荅云:“‘一隂一陽'是緫名,‘繼之者善'是二氣五行之事,‘成之者性',是氣化後事。”(周謨録) 陳淳問:“性固是理,然性之得名,是就人生禀得言之否?”曰:“‘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這箇理在天地閒時,只是善,無有不善者。生物得來,方始名曰‘性'。只是這箇理,在天則曰‘命',在人則曰‘性'。”(十二月六日) 問“一隂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荅曰:“一隂一陽,此是天地之理。如‘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乃‘繼之者善也';‘乾道變化,各正性命',此‘成之者性也'。這一段是說天地生成萬物之意,不是說人性上事。”(周謨録) “一隂一陽之謂道”,“道”謂太極,“繼之者善”是太極之流行。曰:“太極何嘗不流行運動不已,見其動便謂始於靜,見其靜又謂始於動,故謂如循環之無端。詳推此義於天地間。”又問:“‘一隂一陽'是渾然全體之太極,‘成之者性'是分裂無限底太極。”曰:“然。‘乾道變化,各正性命',又記前夜語太極云‘繼之者善',天地如大洪爐,善如金在鎔寫出,在模範中各鑄成物事出來。”(黄顕子錄) 如“一隂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因繫《易》方說此,豈不是言性天道?又如“鼔萬物而不與聖人同憂”,“大哉乾元,萬物資始”豈不是言性天道。 問:“孔子已說‘繼之者善,成之者性',如何人尚未知性?到孟子方才說出,到 周 先生方說得盡?”先生曰:“孔子說得細腻,說不曽了。孟子說得麄,說得踈略。孟子不曽推原原頭,不曽說上面一截,只是説‘成之者性'也。” 流行造化處是善,凝成於我者即是性。繼是接續綿綿不息之意,成是凝成有主之意。(余大雅録) “繼之者善”,如水之流行;“成之者性”,如水之止而成潭也。 問:“凡人說性,只是說‘繼之者善也',這‘繼'字莫是主於接續承受底意思否?”曰:“主於人之 發 用處言之。”(楊道夫録) 問:“性具仁義禮智”,先生曰:“此猶是說‘成之者性'。上面更有‘一隂一陽',‘繼之者善'。只一隂一陽,未知做人做物,已具是四者。雖尋常昆蟲之類皆有之,只偏而不全,濁氣間隔。”(廖徳明録) 有是理,故生是氣。自“一隂一陽之謂道”推來,此性自有仁義。(同上) 或問:“《正蒙》中說得有病處,是它命辭不出,有差還見得差。”曰:“他是見得差。如曰‘繼之者善也',方是善惡混;(云云)‘成之者性',是到得聖人處,方是成得性。所以說‘知禮成性而道義出',似這處都見得差了。”(葉賀孫録) 先生出示《荅張元徳書》,問“通、復”二字。先生謂:“‘誠之通',見造化流行,未有成立之初,所謂‘繼之者善'、‘誠之復',是萬物已得此理,而皆有所歸藏之時,所謂‘成之者性'。在人則‘感而遂通'者,‘誠之通';‘寂然不動'者,‘誠之復'。”時舉因問:“明道謂:‘今人說性,只是說“繼之者善也”。'是如何?”先生曰:“明道此言,却只是就人身上說。”(耳潘時舉録) 問“氣質之性”,曰:“才說性時,便有些氣質在裏。若無氣質,則這性亦無安頓處。所以繼之者只說得善,到成之者便是性。”(黄榦錄) 顯子問:“惟是此性之理本於五行,所以問荅中、語中間元有界限,甚分明。”曰:“然。”又問“理氣先後”,曰:“理在先。”又曰:“才有理,便有氣,二者更不可分先後。一隂一陽,流行賦予在人,既有形質,便與之性,故曰‘成之者性'。其初未成形質,只謂之善,不可名之以性也。”顯子問:“‘繼之者',‘繼'則是此理之流行,未賦予在萬物。”曰:“如兩箇輪,只 管 轉,流動不已,萬化皆從此出來。某嘗喻之如兩片磨,中間一箇磨心,只 管 推轉不己,穀米四散殺出來,所以為‘繼之者善'。”問:“‘一隂一陽',太極安在?”曰:“‘一隂一陽'便是‘太極'。在隂陽之中,觀‘繼之者善',乃可見所以《易》之書上本隂陽、太極,推之一事一物之微。吉凶悔吝,此理無不在,此箇意思儘可玩索。”(黄顯子録) 問“繼之者善,成之者性”,曰:“造物所以 發 育萬物者,為‘繼之者善';萬物‘各正其性命'者,為‘成之者性'。”(黄榦録) 問:“或謂明道所說‘凡人說性,只是說“繼之者善”',與《易》所謂‘繼之者善'意不同。明道是言氣質之性亦未嘗不善,如孔子‘性相近'之意,不知是否?”先生曰:“明道說‘繼之者善',固與《易》意不同。但以為此段只說氣質之性,則非也。明道此段,有言氣質之性處,有言天命之性處。近陳後之寫來,只於此段‘性'字下,各注某處是說天命之性,某處是說氣質之性。若識得此數字分明有着落,則此段儘易看。”(董銖録) 問:“明道言‘今人說性,多是說“繼之者善”,如孟子言“性善”是也。'莫是說性之本體不可言,凡言性者,只是說性之流出處,如孟子言‘乃若其情,則可以為善矣'之類否?”先生 頭。後江西一學者問此,先生荅書云:“《易大傳》言 ‘继善' ②, 是指未生之前;孟子言‘性善',是指已生之後。”是夕,復語文蔚曰:“今日荅書,覺得未是。”文蔚曰:“莫是《易》言‘繼善',是說天道流行處;孟子言‘性善',是說人性流行處。《易》與孟子就天人分上各以流出處言,明道則假彼以明此耳,非如先生‘未生、已生'之云?”曰:“然。”(陳文蔚録) 《易大傳》言“繼善”,是指未生之前;孟子言“性善”,是指已生之後。雖曰已生,然其本體初不相雜也。(荅嚴世) 問“‘夫子之言性與天道',《集注》謂‘天道者,天理自然之本體',如何?”曰:“此言天運,所謂‘繼之者善也',即天理之流行者也。性者,着人而言之。”(萬人傑録) “繼之者善”,《易》中本是就造化上說,到下句“成之者性”,方以人物而言。程子所引,乃借上一句,便就人性說,而指其已 發 動之所為也。不容說處,即性之本體。如水則只是水,别著一字不得至,謂之善則性之 發, 如此之下矣。清濁之喻,又是一節來喻,已得之矣。大抵此一條說‘性'字最多,分别得。甚句是本來之性,甚句是氣質之性,即語脉自明矣。(荅黄灝) “繼之者善也“,周子是說生生之善,程子說作出道。則有用處,各自不同。若以此觀彼,必有窒礙。(萬人傑録) “元亨”,“繼之者善也”,陽也;“利貞”,“成之者性也”,隂也。(甘節録) “繼之者善也”,“元亨”是氣之方行,而未著於物也,是上一截事。“成之者性也”,“利貞”是氣之結成一物也,是下一截事。(同上) 問:“‘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是道,是器?”曰:“繼之成之是器,善與性是道。”(萬人傑録) 又問“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竊謂‘妙合之始,便是繼'。‘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便是成。”曰:“動而生陽之時,便有繼底意;及至靜而生隂,方是成。如六十四卦之序,復而繼。(闕)”(廖徳明録) 有飛蟻爭集于燭而死,指以示諸生曰:“此飛而亢者,是屬隂,便是‘成之者性'。莊子謂:‘一受其成形,不亡以待盡。'”(楊道夫録) 或問“成之者性也”,先生云:“性如寳珠,氣質如水。水有清有汙,故珠或全見,或半見,或不見。”又問:“先生嘗說性是理,本無是物。 若譬之宝珠,则却有是物。” ③先生云:“譬喻無十分親切底。”(襲蓋卿録) 來書所論“通、復”二字甚密,然亦有未切處。“繼之者善”,變化流行,萬物方資以始,而未實也;“成之者性”,物生已實,造化與物各藏其用,而無所為也。在人則感物而動者,‘通'也。寂然不動者,‘復'也。以此推之,圗象隱然,不待言而喻矣。四徳則隂陽各二,而誠無不貫,故以為五行之性亦無可疑,更請詳之。 ”(荅張洽) 横渠曰:“凡物莫不皆有是性。由通蔽開塞,所以有人物之别;由蔽有厚薄,故有智愚之别。塞者牢不可開,厚者,可以開而開之也難,薄者開之也易。開則逹於天道,與聖人一。” ④先生曰:“此段不如吕與叔分别得分曉 ⑤。吕曰:‘蔽有淺深,故為昬明;蔽有開塞,故為人物。'(云云)” 程子曰:“人生而靜以上不容說,才說性時,便已不是性也。凡人說性,只是說‘繼之者善也',孟子言‘人性善'是也。夫所謂‘繼之者善也'者,猶‘水流而就下也'。(云云)”先生曰:“此‘繼之者善也',指發處而言之也。性之在人,猶水之在山,其清不可得而見也。流出而見其清,然後知其本清也。所以孟子只就‘見孺子入井,皆有怵惕惻隱之心'處,指以示人,使知性之本善也。《易》所謂‘繼之者善也',在性之先;此所引‘繼之者善也',在性之後。蓋《易》以天道之流行者言,此以人性之發見者言。惟天道流行如此,所以性發見亦如此。如後段所謂‘其體則謂之易,其理則謂之道,其用則謂之神'。某嘗謂,易在人便是心,道在人便是性,神在人便是情。縁他本原如此,所以生出來箇箇亦如此,一本故也。”(李閎祖録) 問:“‘仁者見之謂之仁,知者見之謂之知,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鮮矣',此言萬物各具是性,但氣稟不同,各以其性之所近者窺之,故仁者只見得他發生流動處,而以為仁;知者只見得他貞靜處,便以為智;下此一等百姓日用之間,習矣而不察,所以君子之道鮮矣。”(吕煇録) 仁靜智動。《易》中說“仁者見之”,陽也;“智者見之”,隂也。这样物事大抵有兩樣,仁配春,知配冬。中庸說:“成己,仁也;成物,知也。”仁在我,知在物。孟子說:“學不厭,知也;敎不倦,仁也。”又却知在我,仁在物。見得這樣物事皆有動静。(湯泳録) “仁者見之謂之仁,知者見之謂之知,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鮮矣”,蘇曰:“屬目於無形者,或見其意之所存。故仁者以道為仁,意存乎仁也。知者以道為知,意存乎知也。賢者存意而妄見,愚者日用而不知。是以君子之道成之以性者鮮矣。”愚謂:“蘇氏不知仁知之根於性,顧以仁知為妄見,乃釋老之說。聖人之言豈嘗有是哉?謂之不見其全,則或可矣。”又曰:“‘君子之道成之以性者鮮矣',文義亦非。”(《蘇氏易解辨》) 問:“‘顯諸仁,藏諸用,鼓萬物而不與聖人同憂,盛徳大業至矣哉',《本義》云:‘顯者,陽之仁也,徳之發也;藏者,隂之知也,業之成也。'竊意以為,天地之理,動而陽,則萬物之發生者皆其仁之顯著;靜而隂,則其用藏而不可見。其‘顯諸仁',則是其徳之發見;其‘藏諸用',則萬物各得以為性,是業之成也。”先生曰:“不如此。這處極微,難說。”又曰:“‘顯諸仁'易說,‘藏諸用'極難說。這‘用'字,如横渠說‘一故神'。 ‘神'字、‘用'字一样。 ⑥‘ 顯諸仁 ', 如春生夏長 , 其發生彰露可見者。 ‘ 藏諸用 ', 是所以生長者 , 藏在裏面而不可見。又這箇有作先後說,如‘元亨利貞'之類;有作表裏說 , 便見這裏。”又曰:“‘元亨利貞',也可表裏說。所謂流行者,别無物事,只是流行這箇。”又曰:“譬之仁 ,發 出來便是惻隱之心,便是‘顯諸仁',仁便是‘藏諸用'。”又曰:“仁便藏在惻隱之心裏面。仁便是那骨子、到得成就得數件事了,一件事上便是一箇仁,便是那業處。”又曰:“流行時,方且是公共一箇;到得一箇,便各具一箇。”又曰:“惻隱之心方是那流行處,到得親親、仁民、愛物,方是成就處。但‘盛徳'便屬之‘顯諸仁',‘大業'便屬之‘藏諸用。” 又曰:“‘顯諸仁',千條萬緒;‘藏諸用',只是一箇物事;‘藏諸用'是‘顯諸仁'底骨子,譬如一樹花,此是‘顯諸仁';及至此花結實,則方各自成一實。方衆花開,共此一樹花,共一箇性命;及至結實成熟後,一實又自成一箇性命。如魚子在腹中時,與母共是一性命;及子既生,則一子自成一性命。‘顯諸仁',則千變萬化;‘藏諸用',則只是一箇物事,一定而不可易。張乖崖說‘公事未判時屬陽,已判時屬隂',便是此意。公事未判,生殺輕重皆未定;在及已判了,更不可易。‘顯諸仁'便是‘繼之者善也',‘藏諸用'是‘成之者性也'。天下萬物萬事,其粲然發見處,皆是顯然者;然一事自是一事,一物自成一物。如‘元亨利貞',‘元亨'是發用流行處,‘貞'便是流行底骨子。流行箇甚麽?只是流行那貞而已。”或曰:“正如‘乾道變化,各正性命'也?”先生曰:“然。‘顯諸仁'似‘恕',‘藏諸用'似‘忠';‘顯諸仁'似‘貫',‘藏諸用'似‘一'。如水流而為川,止而為淵,激而為波浪,雖所居不同,然皆是水也。水便是骨子,其流處、激處,皆顯者也。‘顯諸仁'如惻隱,‘藏諸用'似仁也。惻隱、羞惡、辭遜、是非,‘顯諸仁'也;仁義禮智,‘藏諸用'也。只是這一箇惻隱隨事發見,及至成那事時,一事各成一仁,此便是‘藏諸用'。其發用時,在這道理中發去;及至成這事時,又只是這箇道理。一事各成一道理,此便是業。業是事之已成處,事未成時不得謂之業。盈徳是‘顯諸仁'處。‘顯諸仁'者,徳之所以盛藏;‘藏諸用'者,業之所以成。‘鼓萬物而不與聖人同憂',此正是‘顯諸仁,藏諸用'底時節。‘盛徳大業',便是‘顯諸仁,藏諸用'成就處也。”又曰:“耳之能聴,目之能視,口之能言,手之能執,足之能行,此是發用處也。畢竟怎生恁地發用?釋氏便將這些子來瞞人。秀才不識,都被他瞞。”又云:“如一叢禾,他初生共這一根,結成許多苖葉花實,共成這一箇性命;及至結實收成,則一粒各成一性命。只 管 生生不已,所謂‘日新'也。‘富有之謂大業',言萬物萬事無非得此理,所謂‘富有'也。日新是只 管 運用流行,生生不已。道家修養有納甲之法,他只用乾坤震兑艮巽共六卦流行運用,而不用坎離,坎離便是那六卦流行底骨子。所以流行運用者,只流行此坎離而已。便是‘顯諸仁,藏諸用'之說也。” “顯諸仁”(流行發見處),“藏諸用”(流行發見底物)。正如穀喻仁,是“藏諸用”也,及發為親親仁民愛物,一事又各自成一仁。(萬人傑録) 問鼔萬物而不與聖人同憂荅云明道兩對極好天地無心而成化聖人有心而無為無心便是不憂成化便是鼓萬物天地鼔萬物亦何嘗有心來周謨録 問:“‘鼓萬物而不與聖人同憂',天地則任其自然,聖人賛化育則不能無憂。”曰:“聖人,人也,安得無憂?但聖人之憂,憂得恰好,不過憂耳。”(林夔孫録) 天地造化是自然,聖人雖生知安行,然畢竟是有心去做,所以說“不與聖人同憂”。( 淵録) “盛徳大業”一章。先生云:“既說‘盛徳大業',又說他只 管 恁地生去,所以接之以‘生生之謂易'。”又曰:“又漸漸說去易上去。‘成象之謂乾,效法之謂坤',乾便只略成一箇形象,到得坤處便都呈見出許多法來。”又曰:“到坤處都細了,萬法一齊出見。”又曰:“‘效'字如效順、效忠、效力之‘效'。‘極數知來之謂占,通變之謂事',占出這事,變人便依他這箇做,便是‘通變之謂事'。看來聖人到這處。便說在占上去。則此書分明是要占矣。‘隂陽不測之謂神',是緫結這一段。不測者,是在這裏,又在那裏,便只是這一箇物事走來走去,無處不在。六十四卦都說了,這又說三百八十四爻。許多變化,都只是這一箇物事周流其間。” 大極分開只是兩箇隂陽,都括盡了天下物事。 盛徳大業至矣哉只是說易之理非指聖人而言吳必大録 易曰盛徳大業至矣哉富有之謂大業須是如此方得天下事無所不當理 若纔工夫不到業無由得大少間措諸事業便有欠闕此便有病沈僴録 “盛徳大業至矣哉!”是賛歎上面“顯諸仁,藏諸用”。自“富有”至“效法”,是說其理如此;用處却在那“極數知来”與“通變”上面。蓋說上面許多底道理要做這般用。(黄顯子録) 先說箇“富有”,方始說“日新”,此與說宇宙相似。先是有這物事了,方始相連相續去。自“富有”至“效法”,是說其理如此;用處却在那“極數知來”與“通變”上面。蓋說上面許多道理要做這用。( 淵録) 問:“‘日新之謂盛徳,生生之謂易',‘隂陽不測之謂神',要思而得之明道提此三句說,意是何如?”曰:“此三句也是紧要。須是看得本文,方得。”問:“徳是得於己底,業是發出來底。徳便是本。‘生生之謂易',便是體;‘成象之謂乾,效法之謂坤',便只是裏面交錯底。”曰:“‘乾坤其易之緼',易是一塊,乾坤是在裏面往來底。聖人作《易》,便是如此。”又問:“‘隂陽不測之謂神',便是妙用處。”曰:“便是包括許多道理。”(林夔孫録) “成象之謂乾”,謂風霆雨露日星,只是箇象。 “效法之謂坤”,效力之“效”。“效法”,則效其形法而可見也。(《易本義》效訓呈與此録異○萬人傑録) 問:“成象之謂乾,效法之謂坤”,曰:“此依舊只是隂陽。凡屬陽者,便只有箇象而已。象是方做未成之意,便如日月星辰,亦無實體,只是箇懸象如此。效者,陳也,如今人言效力之效。法是一成已定之物,如條法,亦是一成已定之法,可以形狀者。乾便略,坤便備。”(吳必大録) “成象之謂乾,效法之謂坤”,效,呈也。如《禮記》中“效犬者左,效羊者右”之“效”,效順、效忠、效力也。蓋乾只是成得這箇大象,坤便呈出他那法來。 “效法之謂坤”,到這箇坤時,都子細詳密了,一箇是一箇模樣。效猶呈,一似說“效羊”、“效犬”、“效馬”,言呈出許多物。大槩乾底只是做得箇形象,到得坤底,則漸次詳密。“資始”、“資生”,於此可見。( 淵録) 陳埴問:“‘夫子之言性與天道',子貢始得聞而歎羙之。舊時說性與天道,便在這文章裏、文章處,即是天道。”曰:“此學禪者之說。若此,孟子也不用說‘性善',《易》中也不須說。‘隂陽不測之謂神',這道理也着知。子貢當初未知,得到這裏,方始得聞耳。”(徐 録) (《文公易说》卷十,王天宗标点) ①原为“ 所以言成之者性此則屬隂 ”,缺误较多,据《语类》补正。 ②原无 “ 继善 ” ,据《语类》补正。 ③原缺“若譬之寶珠,則卻有是物”,據《語類》補正。 ④此段原文多闕佚,據《張子全書》卷十四補。 ⑤“ 別得分”三字原脫,據《朱子語類》卷九十八補。 ⑥原为“ 之用字一樣 ”,据《语类》补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