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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民玉]《周易》的生生和谐观

发布人:管理员     发布时间:2005-06-24     点击次数:

                                        聂民玉1   马建民2
                       (1保定师范专科学校  2河北大学政法学院  河北  保定  071000)
    内容提要:本人认为,《周易》是一部论述东方生命哲学之书。其中对生命如何产生及生生
如何才能和谐,提出了完备而详细的阐述。同时,生生和谐的思想,对当今社会具有启发性和指
导意义。
    关键词:《周易》;生命哲学;生生和谐 
   《周易》是一部论述东方生命哲学之书。其中蕴涵着丰富而深刻的生命哲学。《系辞传》中唯
一对“易”所作的界定是:“生生之谓易”。[1]孔颖达解释说:“生生,不绝之辞。阴阳变转,
后生次于前生,是万物恒生,谓之‘易’也。”[2]认为“易”就是讲生命绵延之道的,点明了
《周易》的核心内容就是生命哲学。明代著名学者、东林党人领袖高攀龙也对此五字之真义心领
神会。提出“易之本体只是一个生字”。[3]此语很有见地,点明了“易”之根本就是“生生”。
一部《周易》,千头万绪,无非究明此“生生之道”。此“生生之道”,展现出不同于西方生命
哲学的发展理路。西方生命哲学(以柏格森为代表)将个体“生命冲动”本体化,而“易”学则
将个体之间“生命交流”本体化,这就必然涉及到个体之间的和谐问题。因此,怎样实现生生和
谐,是《周易》生命哲学探讨的题中之义。同时,《周易》的生生和谐思想对当今社会大有精神
转生的价值。
一、《周易》的生命哲学
     首先,从《周易》的产生谈起。关于《周易》经传的形成,朱熹取四圣说,认为四圣皆以
《周易》为卜筮之书。他说:“易本卜筮之书,后人以为止于卜筮。至于王弼用老庄解,后人便
只以为理,而不以为卜筮,亦非。想当初伏羲画卦之时,只是阳为吉,阴为凶,无文字,某不敢
说,窃意如此。后文王见其不可晓,故为之作彖辞。或占得爻处不可晓,故周公为之作爻辞。又
不可晓,故孔子为之作十翼,皆解当初之意。”〔4〕清代朱骏声在《说文通训定声》中认为:
“三易之易读为觋.。”按《说文》曰:“觋能齐事神明者,在男曰觋,在女曰巫。”高亨据此认
为,《易》为“巫觋之书”。[5]这些说法很有学术见地。这可以从《易经》没有被秦始皇的一把
大火烧毁得到佐证。那么,那时的人为什么会占卜呢?究其原因,本人认为有二:一是当时社会
的生产力极其低下,限制了人们的文化智慧。人们无能力理解下雨、生病、做梦、地震等的真正
原因,产生了对大自然种种现象的恐惧或崇拜,导致了人们的种种迷信与迷误;二是由于人的进
化,总是伴随着某些退化而进行的。随着人的进化,而人的直觉认知能力或直接把握“天道”的
能力不断下降,为了把握、认识“天道”,他们相信可以借助于多年生的蓍草和长寿的灵龟来断
人事的吉、凶、祸、福。正如《系辞传》中所讲“是以君子将有为也,将有行也,问焉而以言。
其受命也如响,无有远近幽深,遂知来物,非天下之至精,其孰能与于此?”[6]意思是说,君子
将有所作为,将到哪儿去,问于卜筮,它就告诉你。其主要目的,以期用它来满足人们的生存和
行动、实现生命的价值而趋利避害、预见未来的美好愿望。《周易 》中也包含着强烈的生命优患
意识,包含着对生命的终极关怀,具有强烈的“重生”哲学意蕴。这可以从《周易》的兴起中得
到证明。“《易》之兴也,其当殷之末世,周之盛德邪?当文王与纣之事邪?是故其辞危,危者
使平,易者使倾,其道甚大,百物不废,惧以终始,其要无咎。此之谓《易》之道也。”[6]此是
说,《周易》大概兴起于殷周之际,当时周文王受到殷纣王的迫害,所以卦爻辞中,隐含着危
机。其主要目的,在求没有灾祸。那么,怎样才能避免灾祸呢?“《易》之兴也,其于中古乎?
作易者其有忧患乎?是故履,德之基也。谦,德之柄也。复,德之本也。恒,德之固也。损,德
之修也。益,德之裕也。困,德之辩也。井,德之地也。巽,德之制也。”[6]以为,当人处于忧
患时,应该从《周易》中寻找其道德教训,作为防止和解除忧患的依据。同时,三陈九卦的意
义,目的是要人们于忧患中提高自己的道德境界,以此作为化凶为吉的手段。同时,整个《周
易》,谈生的地方俯拾皆是,仅一处偶见一个“死”字,所谓“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1]
这是说,人生之“终”,虽是“死”,但“死”之“反”,就是“生”,有“死”,才有
“生”,所以《周易》的智慧表现在人生哲学的生死观上,是重视“生”而轻视“死”的。总
之,《周易》的作者具有生命忧患意识或者生存忧患意识,但生命忧患本身是《周易》生命哲学
探讨的永恒主题,追求和平与安宁是人类梦寐以求的理想。
    其次,我们把《系辞传》中讲到的“天地之大德曰生”[1]和“易于天地准,故能弥纶天地之
道”[1]二句结合起来看,“易”就是讲天地(宇宙)“生生之道”的。为什么这样讲呢?纵观六
十四卦及排列次序,为什么只有乾、坤两卦有“用九”、“用六”而别的卦没有呢?为什么乾、
坤两卦有《文言传》而别的卦没有呢?为什么讲筮法只说“乾之策二百一十有六,坤之策百四十
有四,凡三百有六十,当期之日。”[6]而没有说别的卦呢?要真正理解“易与天地准”,及以上
提出的几个问题,就必须联系《系辞传》中所说的“乾坤其《易》之蕴邪?乾坤成列而《易》立
乎其中矣。乾坤毁则无以见《易》。《易》不可见,则乾坤或几乎息矣”[6]来看。这是说,全部
《易》都蕴藏在乾、坤里面。《易》的出现,完全在阴阳,乾卦代表阳,坤卦代表阴,以乾坤象
征天地,上下排列,则《易》象征的天地造化,才能在其中成立。如果乾坤两卦毁灭,天地的秩
序被破坏,则《易》就消失停止了;如果《易》消失停止了,则天地阴阳的变化,恐怕也就不存
在了。既然,整个《易》就是讲乾坤的,也就是讲天地的,而天地之大德就是生长万物。所以,
“易”就是讲“生生”的。从乾、坤到屯、蒙,一直到既济、未济,都是讲万事万物如何产生、
发展、变化的。
     《易传》的作者对乾、坤在创始万物中所起的伟大作用,发出了由衷的赞叹。“大哉乾元,
万物资始”[1],“至哉坤元,万物资生”[1]。诸如此类赞美的词还有,“乾知大始,坤作成
物”[1]。乾主宰着伟大生命的创始,坤顺承“乾”的创始,完成有形的生命。而天地“生生”之
德的本质是由乾坤两卦的性质所赋予的。“夫乾,其静也专,其动也直,是以大生焉;夫坤,其
静也翕,其动也辟,是以广生焉。”[6]“专”指“独一”。因为阳自动,故而静也是自静,不是
顺什么而静。“直”指“正直”,它不受其他物影响而动静;“翕”,“和”也;“辟”指“打
开”。此打开是随阳而动,此翕,随阳而翕。因此,乾元以“自强不息”而“大生”,坤元以
“厚德载物”而“广生”。当然,乾坤(天地)创生万物还必须靠震(雷)、巽(风)、坎
(水)、离(火)、艮(山)、兑(泽)帮助才能产生万物,正如《荀子·天论》所述:“列星
随旋,日月递照,四时代御,阴阳大化,风雨博施,万物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养以成。”[7]
    《周易》关于生的观念的来源,是作者“近取诸身,远取诸物”的结果。依《说卦传》,在
八卦中,乾取为父,坤取为母,震为长男,巽为长女,坎为中男,离为中女,艮为少男,兑为少
女。八卦好像一个大家庭,有三儿三女。把天地乾坤化生万物理解为与父母、男女生育后代相似
的事情。“天地氤蕴,万物化醇;男女构精,万物化生。”[6]这里所说的“男女”,显然不单指
人,而是泛指万物的阴阳两性,如动植物之雌雄、牝牡等。把男女交媾外推为天地交合,再抽象
为阴阳交感,此即周易哲学阴阳范畴的逻辑诞生。从“男女”交媾而直接言及“万物”化育,这
是思维的跃迁。故李贽一语道破:“极而言之,天地一夫妇也。”[8]当然,《周易》的生命哲学
并不是对男女构精现象的简单比附,而是“顺性命之理,是以立天之道曰阴与阳”。[1]易学家们
是在经历了探赜索隐、钩深致远、精义入神、穷神知化的过程,才最终形成具有丰富内容、深邃
智慧的生命哲学理论体系。
    第三,《易传》认为生命的产生是有规律可循的,这里所说的生命不单指狭义的生物学意义
上的生命体,而是指广义上的生命,是指能够自我发展、自我创造、自我演化、自我更新的存在
物。宇宙间无论是有生命的东西或无生命的东西,只不过是一阴一阳之道的体现和实现。《系辞
传》云:“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6]“一阴一阳”,是说,又阴又阳,
即有阴就有阳,有阳即有阴,阴可变为阳,阳可变为阴,这就是“道”。凡是继承这一法则的,
便是完善的,此即“继之者善也”。凡是具备一阴一阳的,就完成其有形的生命,成就万物,此
即“成之者性也。”继善成性的涵义表明,阴阳之道的主旨在于生育和化成。天地系最大的阴
阳。戴震在解释此语时曾说:“一阴一阳,盖言天道之化不已也,道也。一阴一阳,其生生乎,
其生生而条理乎?”[9]这是对易道的全面而准确的把握。所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乾坤(阴
阳)不独用,乾坤并建,相互不离,彼此渗透。宋儒朱熹对“阴阳”命题作了较简明而切近的解
说。他说:“以一日言之,则昼阳而夜阴;以一月而言之,则望前为阳,望后为阴;以一岁言
之,则春夏为阳,秋冬为阴。从古至今,恁地滚将去,只是个阴阳,是孰使之然哉?乃‘道’
也。”[4] 认为“阴阳”是大自然万物的“二气”,而一阴一阳的交互作用则是事物运动发展之
道。而阴阳“恁地滚将去”,是从“动态”的角度表明阴阳所以为“道”的内在动力。通观宇
宙、大自然和人类社会的万事万物皆在阴阳“动态”之中生生不息的“化生”。
    因此,我们可以从“一阴一阳之谓道”和“刚柔相推而生变化”中,窥见“天地之心”。复
卦下震上坤,表示阴盛极而阳初生。故《复·彖》释其义说:“复见其天地之心乎?”[1]所谓
“天地之心”,就是指天地间使万物洋溢生机、富有意义,使宇宙充满活力和光明的生命力,这
个生命力不是别的,那就是阴阳之间相推、相屈、相伸、相摩、相荡。所谓“复见其天地之心”
是说,那给一切事物带来希望的生命力就在盛极之阴中,就如同艰难困苦中的人们望见的那一缕
曙光。一阳之生,虽极弱小,然而所代表的生命力却坚不可摧,终归要兴望发达起来。如程颐所
说:“物之始生,其气至微,故多屯艰。阳之始生,其气至微,故多摧折。春阳之发,为阴寒所
折,观草木于朝暮,则可见矣。‘出入无疾’,谓微阳生长,无害之者也。既无害之,而其类渐
进而来,则将亨盛,故无咎也。”[10]朱熹进一步发挥此说,提出“天地以生物为心”,说:
“一元之气,运转流通,略无停间,只是生出许多万物而已”。[4]他又说:“枯槁欲生,是天地
有心时”,〔4〕是对《周易》“复见其天地之心”的深刻理解。
    张载认为,所谓“天地之心”,则是“天地之大德”,就是“以生物为本”。因为从卦画中
看出,复卦是雷在地中,雷,动也。此指生命之动蕴藏于大地之中,故为《复》,此其一;其
二,初为始,初爻为阳爻,阳主生,即是说生命已萌动,此时生命虽弱小,但它却代表了事物的
发展趋势,因此,必由弱到强。张载的“以生物为本”,不仅诠释了乾之“大生”,也诠释了坤
之“广生”。张载还认为这个“心”不是别的,就是一个“仁”字,这也就是他为天地所立之
“心”。由其有“仁”,所以天地才能“大生”,才能“广生”。张载就是这样,把人的生命内
涵,赋予宇宙生命之意蕴,将人之生命升华为宇宙之生命。因此,宇宙才充满了生意、生机。从
这个意义上讲,宇宙就是“生生”。
   《周易》中生命哲学,从某种角度讲,与柏格森的生命哲学颇有相通之处,但又较之柏氏理论
更为宏阔、更为深邃。柏格森认为,在有机界中普遍存在着一种生命之流或生命冲动,它既构成
了生物进化的源泉和动力,又是宇宙精神现象的本源,整个世界即源于生命的创进过程。但两者
的背后又蕴涵着重要的差异。柏格森仅仅赋予生命以心理的特质(参阅《创造进化论》),他所
说的生命冲动,带有意志冲动的特征,将个体“生命冲动”本体化。而“易”本身创造生命的历
程,是没有思考,没有作为,寂然不动的,但只要能够感应,就能生成天下一切事物,贯通天下
一切的道理,正如《系辞传》所云:“易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1]
它是将个体之间“生命交流”本体化,所谓“天地感而万物化生”。[1]任何个体的意志冲动都不
能单独完成生命,只有阴阳双方的相交、相感,生命才得以产生。
二、生生在于和谐
     如前所述,《周易》中蕴含着丰富的生命哲学,而生命的本质在于追求和谐。《易传》把
“三才”(天、地、人)一体的宇宙视为一个大生命系统,从而提出了“天地之大德曰生”,“生
生之谓易”的思想,它引领我们去直观地领悟这个生命系统的“易道”——天道、地道、人道;
它先让我们倾听“道言”,然后再让我们“言道”。由此,它引导我们将所领悟到的“易道”运
用于我们的人事中,求得天人之际的和谐、人际的和谐、身心的和谐。
     那么这个大生命系统存在的理想状态是怎样的呢?那就是“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太
和”。[1]“乾道”就是指天道,即天时,气候变化的法则。“各正性命”,就是指万物因天道之
变化,各得其应有的本性和寿命。“保和”,就是保全。“太和”就是指最和谐的状态,也就是
指天时节气的变化极其和谐,风调雨顺,万物皆受其利。“太和”即最高的和谐,是生生之太
和,是动态的和谐。包括人与自然的和谐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和谐,“保合太和”即通过人的主观
活动,加以保合之功,不断的进行调控,使万事万物“各正性命”,造就了一种符合人们所期望
的万物繁庶天下太平的良好局面,但天地无心而成化,鼓万物而不与圣人同忧,无计度、无目
的,只有通过人的有计度有目的的经营谋利,使阴阳刚柔协调并济,才能使宇宙和谐、社会太
平。《泰·彖传》说:“天地交泰,后以裁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1]“天地
交泰”是指自然界的和谐规律,“裁成”、“辅相”是指人类的行为,人类所以适应自然界的和
谐规律来参赞天地之化育,并且谋划一种和谐的、自由的、活泼的、舒畅的社会发展前景,有了
“保和太和”,于是万物嘉祉,天下太平。
(一)生生的前提
     生命如何产生,《周易》提出了“二元一体”的关系模型。所谓“二元”,是讲阴阳双方的
差异对待。我们知道,世间没有绝对相同的两个事物,假如没有异,天地浑沌,男女不分,万物
无殊,合中便无从谈起。然而,物有同类、异类,而异类不相交,所谓“方以类聚,物以群
分。”[1]类有同性、异性,而同性不相交,所谓“二女同居,其志不相得。”[1]而在《周
易》,男女是同类异性,天地、乾坤、阴阳,也都是同类异性。我们知道,一方面,非同类不相
交,这是一个生命法则,所谓“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水流湿,火就燥;云从龙,风从虎。圣人
作,而万物睹,本乎天者亲上,本乎地者亲下,则各从其类也。”〔1〕另一方面,非异性也不相
交,这也是一个生命法则,所谓“二女同居,其志不同行。”[1]这就是说,无论异类之间,还是
同类同性之间都是不可交和的,纵然交合也无“生生”之理。
所谓“一体”,是讲阴阳双方的亲和统合。现在我们拿《老子》和《周易》,看“和”在化
育万物中的作用。《老子·第四十二章 》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
而抱阳,冲气以为和”。[11]“三生万物”的“三”是指什麽呢?“三”是阴阳和合的冲气,只
有阴阳和合的冲气才能生成和化育万物。这种观点在《易传》中同样可以看到,《易传》云: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6]“四象”是
指什么呢?“四象”就是以代表两仪符号 阳、阴组成的 老阳、老阴、少阴、少阳四象,如果没
有阴阳合和的少阴、少阳两象。就不能生成八卦,也就不能产生万物。荀子讲:“天地和而万物
化生,阴阳接而变化起”。[7]《中庸》曰“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12]可见“和”在
化育生成万物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其实,阴阳概念强调的是阴阳之间的和谐。在《庄子·天
运》中有:“一清一浊,阴阳调和。”[13]在《吕氏春秋·重己》中:“阴阳之和,不长一类;
甘露时雨,不私一物。”[14]这一思想在《易经》的许多卦中得到证明。如《泰》卦,泰是通的
意思,顾名思义,泰是天地之间和人类社会不多见的一种交通和畅的最佳状态。处于这种状态,
在自然界必是风调雨顺,在人类社会必是物足民丰,天下和平。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卦辞说:
“泰,小往大来”,《周易》以柔为小,以刚为大;以在上卦为往,在下卦为来。“小往大
来”,是说泰卦的上经卦坤在上,下经卦乾在下。坤上乾下,地在天上,为什么就是泰呢?《彖
传》说“泰,小往大来,吉亨,则是天地交而万物通也,上下交而其志同也。内阳外阴,内健而
外顺,内君子而外小人,君子道长,小人道消也。”[1]泰之所以为泰,所以吉亨,因为它“小往
大来”,阳天应在上,而此居下,地阴应在下而此居上。由于这种位置的颠倒,才形成了一种动
势,阳必上升,而阴必降下,于是天地交。正所谓阴阳互藏,刚柔相济,刚柔二经卦在卦中不但
处于斗争状态,有时侯也非常和谐的统一在一起,只有和谐的统一在一起,万物才能相通而茂盛,上下相同而志同,相同则长久,志同则致远。否卦与泰卦的情况完全相反。否坤下乾上,大
往而小来。《否·彖》曰:“天地不交而万物不通也,上下不交而天下无邦也”。[1]这说明天地
交好,不交不好,不交不合,万物不能遂生。中国哲学中的“和同”论,所讲的就是这个道理,
那就是史伯所讲的:“和实生物,同则不继,以他平他谓之和,故能丰长而物归之,若以同裨
同,尽乃弃矣。”(《国语·郑语》)“同”指既同类,且同性,其交不合生命法则,故“不
继”。 “和”则仅指同类,不同性,其交才合乎生命的法则,故“生物”。
    易学认为,阴阳之间既对待又统一,即所谓“二元一体”,是天地万物运变生化的动力和根
源。《系辞传上》曰:“刚柔相推而生变化”。[1]又曰:“是故刚柔相推,八卦相荡,鼓之以雷
霆,润之以风雨。日月运行,一寒一暑”[1]。相推、相荡,是指阴阳之间的相互作用。《说卦
传》云:“故水火相逮;雷风不相悖,山泽通气,然后能变化,既成万物也”[1]。就像天和地一
样,既相违背,又相逮及,从而在各种具体的阴阳矛盾中,生生不已。
在看一看《咸》卦,《咸·彖辞》云:“咸,感也。柔上而刚下,二气感应以相与。”[1]
“天地感而万物化生。”[1]这里所说的“二气”,就是指阴阳二气,亦即对待的双方。咸卦艮下
兑上;艮是少男,兑是少女,女在男上,意味着阴在阳上。阴气经常在下,阳气经常在上;现在
上下交还,这就是“二气感应”的象征。说的正是这个道理。意在表明,只有天地阴阳刚柔动静
变化作用的错综复杂、絪缊交密,才能使万物得以醇化,欣欣向荣,生生不息。
(二)生生和谐的途径
     对待双方的“和谐”是万物生生不息的条件,那么怎样在对待中求得和谐、把握和谐呢?
    1、尚中 中即正,正即中,依据易学,中就是恰如其分,切中其理。尚中就是要求恰如其分
地掌握“一阴一阳之谓道”的法则和规范,既不过阴,又不过阳,做到不偏不倚,无过无不及。
 《易经》的尚中思想,首先表现在它对蓍法的解释上,提出了中位说。在六爻卦中,二爻居
下卦中位,五爻居上卦中位。居于二五之位的爻象又称中爻。据专家研究,在《周易》中,二五
爻吉辞最多,合计占47.06%,差不多占到了总数的一半;其凶辞最少,合计仅占13.94%。三爻凶
辞最多,上爻次之,三、上合计占62.3%;三爻吉辞最少,仅占6.5%;初、四爻凶中求吉类最多,
占44.54%。[15]《周易》认为六十四卦一般中位为吉。《系辞传下》:“二多誉。”[1]“五多
功”[1],即指此。卦之中位,象征事物处于正道。一般情况下,虽不当位,但居二五之位,亦
吉。如《噬嗑》卦,其六五爻并不当位,但居上卦之中,所以《彖》说:“柔得中而上行,虽不
当位,‘利用狱’也。”[1]以此卦为吉利。《象传》对《讼》卦九五注:“‘讼,元吉’,以中
正也。”王弼:“用其中正以断枉直。中则不过,正则不邪。”(《周易注·讼》)故虽争讼而
得吉。又如其解《需》卦:“位乎天位,以中正也。”此指九五爻,既当位,又居中位,称为
“天位”,即天子之位。以此解释此卦辞“亨、利贞。”所以后来解易者,以《乾》卦九五爻
辞:“飞龙在天,利见大人”,为天子之占,称帝王为九五之尊。对《临》卦六五之“吉”注:
“‘大君之宜’,行中之谓也。”对《解》卦九二注:“九二贞吉,得中道也”等等。其实,无
论处在什么爻位上,都可以做到恰到好处。恰到好处,就是中正。
   《易传》提出“一阴一阳之谓道”的命题,指明事物均含阴阳对待的两个方面。刚柔相济,阴
阳平衡,是《周易》致中正的方法。这一命题告诉我们,当阴阳两种势力相互配置得当,协调相
济,形成一种优化组合,就会出现和谐的局面,从而使事物得以亨通,相反,如果配置不当,阴
阳失调,刚柔乖异,就会使和谐的局面受到破坏,以至发生冲突,从而使事物阻塞不通而出现危
机。因此,所谓中行就是要求全面把握事物对待的两个方面,正确处理两个方面的关系。 如《大
过》卦,初、上为阴爻,二至五为阳爻。阳四阴二,阳爻是阴爻的二倍,阳为大,阴为小,故称
“大过”,即大者(阳)过也。所以《大过·彖》讲:“大过,大者过也。栋桡,本末弱也。”
[1]“栋桡”指屋子栋梁脆弱,原因是“本末弱”,阴阳不均衡,房屋可以倒塌。《周易》认为大
过卦显示出不中而应纠正,以维持阴阳双方的和谐。尚中包涵了要准确把握事物的“度”的思
想。度是质和量的统一。一定的质要求一定的量,一定的量保证一定的质。尚中要求无过无不
及,就是精确掌握分寸,以使事物达于理想的最佳和谐状态。
    “中”与“和”有非常密切的关系。中是实现和的必要条件。只有中才能和,不中则不和。依
据易学,和是阴阳协同,和调制化,使事物时时处处恪守中道。《荀子·宥坐》记载了孔子参观
鲁庙时用“欹器”来教育学生的故事。“孔子观于鲁桓公之庙,有欹器焉。孔子问于守庙者曰
‘此为何器’?守庙者曰:‘此盖为宥坐之器’。孔子曰:‘吾闻宥坐之者,虚则欹,中则正,
满则覆。’孔子顾谓弟子曰:‘注水焉!’弟子挹水而注之。中而正,满而覆,虚而欹。孔子喟
然叹曰:‘吁!恶有满而不覆者哉!”[7]所谓“欹器”(欹,倾斜偏倒之意),是春秋时鲁庙中
的一件造型特殊、寓意深刻的礼器,可以注水入内,但非实用品,只用于摆设而示箴诫于人,其
形上下小,中间大,空虚时倒一边,注满水时也倾覆歪倒,只有注水于中间最适当之部分(“中
正”之处),才稳立不偏。因此,其器的作用在于常置座位之右以告诫人们要立身中正,即须充
实又不可自满,姑又名为“宥坐之器”(宥,通“右”,宥坐既放置座右)。孔子通过注水于欹
器,向学生揭示了把握中道的重要性,其事虽小,象征意蕴宏深。 孔子倡导中庸,他说:“执其
两端,用其中于民,其斯以为舜乎!”[12]《中庸》则把“中和”定为天下的根本:“中也者,
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大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12]后来,儒家都把
“中庸”作为最高的道德标准。
2、贵时
   《周易》贵时,“时”字多见。为什么贵时呢?我们知道“生生之谓易”。(《系辞传》)万
事万物生生不息,是一个流动的生命过程,本性和特征在“日新”,主要表现为时间。而事物的
运动、变化和发展充满着阴阳不测的往来运动,那么,随时的观念就必须被提升为宇宙的普遍法
则。因为,这种阴阳不测的世界观要求的正是随时的智慧,而随时正是人参与世界的最为基本的
途径或法则。 因此人们要想在实践中获得成功,人与时必须协调一致。
    从《周易》本身来看,本人认为“时”字有三义:应时、合时;时机;境界。第一“应
时”、“合时”。人类一切活动都必须服从天地盈虚,宇宙之时,即“应时”、“合时”。因为
人类生存于天地之中,天地时空由日月和天体的运动所造,不受人控制,尽管人类有自己相对独
立的时空体系,但必须与包容着它们的宇宙时空相适宜。《周易》之中论到“应时”、“合时”
的地方颇多,如“君子终日乾乾,与时偕行。”[1] “益动而巽,日进无疆,天施地生,其益无
方。凡益之道,与时偕行。”[1]“过以利贞,与时行也。”[1]“其德刚健而文明,应乎天而时
行,是以元亨。”[1]总之,“时行”就是叫人应时而变,有所作为。第二,指“时机”。常言
道,机不可失,时不在来。“天地解而雷雨作,雷雨作而百果草木皆甲坼。解之时大义哉!”[1]
天打雷下雨,百果草木像久逢甘霖一样皆萌芽,解的时机对万物化生的作用太重要了。“天地革
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革之时,大矣哉!”[1]其“顺乎天”,指顺乎天时,
“应乎人”,则是指顺应社会兴衰之人时。如果两方面缺一,革命就不会成功,故接下来说“革
之时,大矣哉!”。“革之时”的“时”,就是“时机”,如果“时机”把握不好,不但不会成
功,反而会遭到更大的损失。第四,“境界”说,“时止则止,时行则行,动静不失其时,其道
光明。艮其止,止其所也。上下敌应,不相与也。是以‘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无咎
也。”[1]时当止则止,时当行则行;时当消则消,时当息则息。只要行止消息不失其时。就会达
到一种“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的境界。达到这种境界,他们就会成为“与天地合其德,
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1]的“大
人”或“圣人”。
    《周易》贵时,贵时的用意显然是在“推天道而明人事”,指导人们如何把握、适应变化中
的客观世界,以便在大自然和人类社会的制约中获得尽可能多的自由。《系辞传下》总结说: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何不利之有?”[1]不仅遇到困难与危险不可妄动,其实任何作为都
需要一定的时空条件,才能成功。无此时空条件,则任何努力都无济于事。故《乾·文言》亦
说:“君子进德修业,欲及时也。”[1]“待时”和“及时”常是等候外部时空条件,然不可空手
坐等。当此等候之时,须积极准备主体自身条件。一旦外部条件具备,才有能力不失时机地做出
相应举措。孔子是贵时的杰出人物。孔子自己说:“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16]又说:
“直哉史鱼,邦有道则矢,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16]孟子对此有最为明晰而精辟的概况,他
说:“可以速则速,可以久则久,可以处则处,可以仕则仕,孔子也。“[12]这话等于说,孔子
这个人的最大特点就是“经权”一个时字。孟子接着说:“伯夷,圣之清也。伊尹,圣之任者
也;柳下惠,圣之和者也。孔子,圣之时者也。”[12]这话等于说,在诸多圣人中,唯孔子适时
而变,不拘一偏。另外,还应该注意到,把握“时”,其关键在于“中”,在于“时”而得
“中”,也就是《孟子》和《中庸》中所谓的“时中”。“时中”即“中”而因其“时”,
“时”而得其“中”。得其中,所谓经也;因其时,所谓权也。有经有权,故能变通。“变通
者,趣时者也。”[1]所以讲“时中也。”[1]如果“执中无权,犹执一也。执一者,为其贼道
也,举一而废百也。”[12]因此,“时中”表现为一种高超的人生智慧。
总之,每个人都应该随时而动,把握时机主动协调自身与自然、人类社会之间的各种关系,
与时俱进,在各种对待中求得和谐。
3、变、通
   《易传》中,曾多次地反复倡明“变、通、久”之意蕴,如“一阖一辟谓之变,往来不穷谓之
通”,[1]“化而裁之谓之变,推而行之谓之通”[1],“《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1]
等。从《易》卦来看,《泰》《否》相接,《剥》《复》转机,《既济》《未济》紧随,以至全
部六十四卦以《乾》始而以《未济》终,这标志着由一个过程又过渡到另一个新的过程,都昭示
了“变、通、久”之理致,暗含了事物总是在对待变化中走相通达。在《系辞传下》中说:
“《易》之为书也不可远,为道也屡迁。变动不居,周流六虚,上下无常,刚柔相易,不可为典
要,唯变所适。”[1]点明了“易”的精神就是变易,变易没有止境,它是宇宙的根本法则。而其
法则遵循着“穷则变,变则通”的道理,而“穷则变”,重在“变”,当事物“山穷水尽”时,
就必须变,才能“柳暗花明”。“变则通”,重在“通”,变的目的在于使事物走向通达,通达
才能使事物保持长久。
     那么,怎样变易、革新、变通呢?《周易》提出了几条基本原理。一是要顺天或应天而变。
这是说,变易革新要根据客观事物的发展规律来进行,不能逆规律,逆历史潮流而行,指出要
“顺天休命。”[1]也就是说要顺应天。只有顺承了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才可以资生万物,“应
乎天而时行。”[1]特别是在(《革·彖》)指出“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
人”,[1]把商汤推翻夏朝建立商朝,周武王推翻商朝建立周王朝的革命看作是顺应当时社会发展
规律的必然结果。二是要顺时而变。即是说,变易、变革必须根据客观环境的变化选择适当的时
机,才能取得成功,否则,只会徒劳无益。《易传》指出“广大配天地,变通配四时”,[1]要求
变通、变革适应四时的变化,并特别指出要“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
[1]真正做到“君子以治历明时。”[1]“刚柔者,立本者也;变通者,趣时者也。”[1]关于这一
点,“刻舟求剑”、“守株待兔”的故事可引起人们的时时反思。三是要应乎人。在社会改革的
大潮中仅仅顺天趋时是远远不够的,因为改革的目的虽然是为了统治阶级的统治,但改革的结果
是社会的进步与发展,所以改革的受益对象也包括广大的黎民百姓。因此,改革是否符合广大民
众的利益,能否满足广大百姓的愿望,能否满足他们的需要,是变易改革成败的关键,因为“天
地养万物,圣人养贤以及万民。”[1]所以《周易》在顺乎天,顺乎地趋于时的基础上,还要应乎
人以满足广大民众的愿望、利益与需要。它指出“是故圣人以通天下之志,以定天下之业,以断
天下之疑”。[1]主张“明于天之道,而察于民之故,是兴神物以前民用。”[1]要求变革变易以
明察民情为基础,在此基础之上而“使民不倦。”[1]“使民宜之。”[1]并能充分发挥人道的作
用。
    总之,《周易》中包涵着丰富而深刻的生生和谐思想,这一思想对当今社会有着启示性和指
导意义。首先,要保持自身心灵的和谐。一方面,要自强不息,与时俱进;另一方面,要遁世无
闷,潇洒大度,决不消极、颓废、避世。其次,要实现人与人之间的和谐。通过加强自身的道德
修养,培养自己博大的仁爱情怀,效法天道,推己及人,提升自己的思想境界,以便实现人际之
间的和谐、社会的有序稳定。最后,要遵循“天、地、人”(三才之道),实现人与自然的和
谐,走社会可持续发展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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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聂民玉(1969-)男,河北唐县人,讲师,哲学硕士;马建民(1975— )男,河北大学政法学院硕士研究生;
通讯地址:河北省保定市合作路1号河北大学政法学院35号信箱  07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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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出处: 周易研究中心
文章作者: 聂民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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